朱风的照影石滚落在地,石面上映出的影子让所有人僵在原地。
杨十三郎本该清晰的轮廓里,重叠着另一道虚影——那是个披着冰蓝色长袍的人形,双手正从背后虚拢住他的脖颈。
虚影胸口嵌着枚与寒穹玄冰枪同源的霜纹,只是纹路倒转,像镜中映出的倒影。
"座大人"
朱风的刺尖微微颤,"你魂魄里有东西"
七把叉突然撕开左臂的绷带,
灼伤的蓝纹已经蔓延到肩胛,
疼痛让七把叉脸色潮红……格外兴奋。
阿槐的白纱早被血浸透。
他挣扎着爬向杨十三郎,藤蔓在地上拖出蜿蜒蓝痕。
浊化的右眼完全漆黑,却流着清亮的泪——这是他第一次在完全浊化状态下流泪。
"看"
阿槐抓住杨十三郎的腕甲,藤蔓刺入他袖口,"你忘掉的"
刹那间,无数画面强行灌入杨十三郎脑海……确实都是他无意间忘记的事,一提醒全想起来了。
最可怕的记忆来自昨日——黑水倒灌时,他的影子曾完全脱离身体,对着昏迷的阿槐抬起手
"啊!"
杨十三郎猛地跪地,寒穹玄冰枪脱手飞出。
枪尖插入地面的瞬间,他脚下的影子突然暴起,化作实体掐住他咽喉。
那双手与照影石里的虚影一模一样。
七把叉的焚天枪横扫而来,火焰却穿透影手,反而灼伤了杨十三郎的衣领。
戴芙蓉的双眼突然流血,她摸索着扑上前,将残灯芯按在影子上:"这不是邪气是残缺的魂!"
灯芯灼烧处,影子出金石相击的锐响。
杨十三郎突然想起文渊被销户前最后的话:"你以为寒穹枪为什么叫寒穹?"
阿槐的藤蔓骤然绷紧。
他看向殿外巨灵山方向,仙胞裂缝中的魔面正与他同步开口:
"因为"
"它要冻住的"
"从来不是魔"
"是更可怕的"
照影石"砰"地炸裂。飞溅的碎片中,所有人看见杨十三郎的影子重新归位,但胸口多了一道冰蓝色的锁形纹路——与寒穹玄冰枪的霜纹严丝合缝。
蚀月渊的入口像一张撕裂的嘴,黑水从裂缝中倒灌而出,在岩壁上腐蚀出蜿蜒的沟壑。
杨十三郎的靴底刚踏上渊口的礁石,寒穹冰枪就剧烈震颤起来。
枪身的霜纹逐一亮起,像被某种力量唤醒。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影子——那道虚影仍如附骨之疽般贴在地面,但此刻却安静得反常,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就是下面。"
戴芙蓉的双眼不断渗血,碎灯芯在她眼眶中灼烧出青紫色的光,"那枚卵在说话"
七把叉的左臂已经完全被蓝纹覆盖,火焰在皮肤下流动,像一条被困住的火龙。
他咧嘴一笑,枪尖指向渊底:"管它说什么,先烧了再说!"
黑水突然分开。
一条由蓝纹藤蔓编织的阶梯从渊底升起,每一级台阶上都嵌着一张人脸——全是他们熟悉的仙官,包括三天前刚战死的雷部同袍。那些脸的眼珠转动着,嘴唇开合,出黏腻的絮语:
"下来吧"
"我们等你"
"很久了"
阿槐的藤蔓突然暴长,刺入最近的一张人脸。被刺中的面孔扭曲了一瞬,竟变成文渊的模样。
那张脸盯着杨十三郎,嘴角缓缓咧到耳根:"你终于来了,我的杰作。"
寒穹玄冰枪脱手飞出,悬在渊口上方。枪穗的银丝自行解开,如蛛网般向四周蔓延,每一根都精准地连接上一张人脸。
杨十三郎突然明白了——这把枪从来就不是武器,而是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