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寒,转眼间,京城的天儿就彻底凉了,院子里的树叶也纷纷凋落。
晨光里拢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清瘦的少年穿着一袭青色的夹棉袍子,拿着一把大扫帚在仔细的扫着庭院。枣树的叶子细碎,树上只余一些黄叶子,树顶还有几颗零星的红枣。
其余的都被他爬上树摘下来,这是姐姐交代的,他认真仔细的收着,吃了一些,还有很多吃不完,他都晒干了,做枣花馍馍和红枣糕,都是极香甜的。
这些朴实的食物比侯府里的山珍海味吃起来还要满足踏实,思绪飘到这里,他抬头忘了下天,脸上浮起一抹笑意。
何玉将树叶扫在一起,堆在墙根处,这才伸出有些冷的手,放在嘴边哈了哈气。
他放下扫帚,将墙根处的垃圾装进一个大筐里,提去后院给菜地施肥,这些都是他在安远侯府跟着管园子的婆子学的。
菜种的晚了些,但是小苗苗都长高了,尤其是大白菜和小葱,菠菜和芫荽也出了小苗,天儿要是再冷,就该早晚盖上些软的柴火杆子来保暖,以免菜被冻死。
他将院子都收整了一番,身上有了暖意,这才去洗手进了灶房。
篦子上的枣花馍馍已经热腾腾的,底下是金黄色米花翻滚的小米南瓜粥。
他就坐在一旁的小桌子上一口馍馍一口粥,不知道心里有多高兴。他自打进了这个宅子就没能见上姐姐,心底里还一直怀疑,会不会是程如风做的局,要将他养在外面……
直到收到姐姐的亲笔书信,他的心才安定下来,毕竟除去自己的亲姐姐,有些事外人是决计不会得知的。
他和姐姐虽然都是奴才出身,但小的时候爹都教过识字,两人都初通文墨,书信交流还是没问题的。
姐姐的人还送来了米面和各种生活所需,包括他身上穿的衣裳,按照上次信里的约定,约莫这两日姐姐就要来了,何玉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姐姐,看她过得好不好。
他很怕现在的好日子是姐姐在王府里吃苦受罪换来的。
伺候过侯府里的那些主子,他已经能够深刻的知晓,那些高高在上掌握他们生死的人,可以施舍他们华服珍馐,但从不拿他们当人看,那种刻入骨髓的侮辱和凌虐,从光鲜的表皮上根本看不出来。
他怕在自己安稳活着,每天贪婪地呼吸这自由的晨光时,姐姐在他不知道的境地里遭受痛苦。
晨雾散去,太阳渐渐升高,也没有多少暖意。
就在这时,大门处有马蹄声传来。
影壁处擦着浮尘的何玉眼睛立马亮了,他丢下抹布,洗干净手,转身就朝大门跑去。
打开门,一架马车停在门口,一个打扮精致美丽的华贵少妇正被下人伺候着下马车。
她身着鹅黄色织锦缎竖领长袄,下身时月色厚缎马面裙,外面披着件华贵的鹤氅,额上带着花钿,耳边的明珠轻轻摇曳。
可她再怎么明艳贵气,何玉只要看见那张脸,那双莹莹生辉的眼睛,就知晓这是姐姐,与他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阿玉,怎么傻了?”
何珠上前,摸了摸他的脸,又拉着他的手,“穿得薄了些。素月,把车上给公子的大衣赏拿来。”
素月连忙解开包袱,先拿出一件展开递给何珠。
何珠亲手给何玉披上,从头到脚将他看了一遍,满意的点点头,“嗯,不愧是我家阿玉,什么都配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