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戾王身边的影主。”他眼中的冷意,被漂亮的眼仁和长睫覆盖。晚晚颇有些诧异:“境主?他打你的主意?”书中统治这片大陆的有几个重要人物,戾王是北境的境主。戾王人如其名,为人凶狠残暴,治下的北境犹如人间炼狱。迟夙冷笑了一声,“他杀了我师父。”晚晚点头,虽然这是一本修仙小说,但人界佛寺居多,戾王大概也觉得自己造杀戮太多,特举办灵山大会,请了慈悲大师等一众名师讲经传道。书中没有仔细提到过灵山大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晚晚清楚,慈悲大师为保护迟夙死在了灵山大会上。晚晚后悔当时没有将那个鹰眼男杀死。“你要为慈悲大师报仇么?我帮你。”迟夙摇头,“还不到时候。”他要的是要整个北境的覆灭。灵剑峰很大,灵玺剑君带着迟夙深入地下来到洗剑池。迟夙还是第一次看见插着这么多把剑的洗剑池,滚烫与炎热扑面而来,池中滚着岩浆,密密麻麻的剑一眼望不到头。灵玺剑君操纵起一股岩浆,慢慢擦拭着生锈的长剑。岩浆拂过,长剑渐渐露出雪光,直到所有的污浊散去,剑如新生,发出阵阵嗡鸣。“应怜,你听好了,每一把剑都要认认真真的擦拭,绝不可懈怠偷懒。”灵玺剑君看向迟夙,“只有洗够至少千柄长剑,才能生出剑心。”迟夙一怔,“剑心?”灵玺剑君道:“正是,你剑法不错,但剑心未生。”灵玺剑君抬手,岩浆池中千把剑皆拔地而起,秩序井然,场面极为壮观。“世人皆言本君修无情道最是无情,其实不然,有情即是无情,无情亦是有情。”他再一抬手,长袖翻飞,千道岩浆腾起,合并在一起,如火龙飞舞。“作为一名剑修,你必须要记得,你手中的剑是用来保护天下苍生的,绝不可以伤及无辜。”巨大的火龙气势汹汹,朝岸上三人袭来。滚烫的岩浆瞬间逼至眼前,三人站在它面前犹如蝼蚁一般。“但若有人敢欺辱于你,你便这样——”也不见灵玺剑君如何动作,甚至不见他手中有剑,一道耀目的白光闪过,火龙巨大的脑袋被瞬间斩断,跌落在滚烫的岩浆中。“剑心的最高境界是无剑。剑心在,你便在,剑心亡——”灵玺剑君再次看向迟夙,“便同妖魔无异。”迟夙愣住了。他下意识摸着手腕上的佛珠,模糊想起自己在梵音寺的日子。他的香案上有一块“慧命牌”,上书:“大众慧命,在汝一人;汝若不顾,罪归汝身。”慈悲大师要他每日参详,要他打掉妄念,要他以“南无阿弥陀佛”的清净之念来代替心头萌生出的千百个妄念,以四大假合之身修证清静自在的法身。但他做不到。他白日里入定参禅,与常人无异,夜间便陷入深深的噩梦。“焚情”令他神魂受损,已至走火入魔的边缘。一身的妖血都在体内沸腾,叫嚣着要冲破他的理智。谢家抽去了他的剑骨,却不能把他全身的仙骨抽走。仿佛无师自通,他一念结丹,一息成婴,他拿起了剑。剑在他手中只是杀人的利器。某一日,他浴血归来,慈悲大师在殿中等他。慈悲大师不问他去做什么,反而与他讲经论佛。“沙门曾问佛,以何因缘,得知宿命,会至其道。佛言,净心守志,可会至道,譬如磨镜,垢去明存,断欲无求,当得宿命。”烛光下,慈悲大师眉目和善,“应怜,你的道心呢?”他怔怔无言。自那日起,他便不再杀人。他像个普普通通的弟子一般,日夜参佛,田间劳作,挑水劈柴,自食其力。他愿生道心,平凡走过一生。直到灵山大会的到来。他见识到了人性真正的恶。再也不愿压抑妖心的他,再次堕落。正如灵玺剑君所说,他没有剑心。他无情无爱,分不清善与恶,全凭喜好杀人。何况她说,她要教他向善,心生莲花。灵玺剑君静静地看着他,看他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色。最终,一切归于平静。漂亮的少年天生剑骨,不该成为暴虐无度的妖星。他只能尽最大努力,教导他,度化他,令其向善。迟夙点头,俨然像个好学的弟子,走到池边以灵力卷起一把锈剑洗了起来。他洗的很认真,连目光都变得虔诚无比。一柄废剑慢慢在他手中熠熠生辉,开启新生。灵玺剑君离开洗剑池,走到洞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