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答:“安浣,无师无门……今来此,是为了?灭城。”看来,他们找对人了?。安浣举起双手,丢弃身?上尽数武器,将自己所有?弱点暴露出来:“二位想是浮仙门之人,不知能?否听我一言,听罢,任君处置。”小清川打量了?一番,分明瞧见这人身?上有?多处血迹,像是伤势未愈。他提防道:“理由?”“没?什么理由,执念罢了?。”“执念?”安浣沉吟一番,解开衣裳,坦胸露乳——那赫然是被龙离花侵蚀的迹象!全身?上下没?一处好的肌肤,甚至腕上隐隐约约有?牙印,想来是为了?保持清醒,刻意干的。“我爱人,被种?了?邪花。我知秘法,将侵蚀转移到自己身?上,但也无法挽救她的性命。”安浣叹息,“我杀得累了?,本欲前往浮仙门自投罗网以求助,心?想世?间第一宗门应当会相信我……不想行至此地,竟也是这般景象,只是尚才蔓延。”二人皆是一颤。苏安蹙了?眉:“尚才蔓延?”如此广的散播,如此阴邪的景象,只是才吗?小清川不动声色地侧了?身?,余光一瞥——问仙镇的镇民悄悄地聚集起来,各个手上都藏着?东西,怕是要图谋不轨。他与苏安对视一眼,心?有?灵犀。“我们可以与你?合作,但——”小清川猛地平地跃起数丈高,扶摇剑自剑鞘抽出,凛然剑气?排山倒海般卷去,生生将那些异变镇民抵挡在外,在他出招的那一刻,镇民全都暴露出自己阴邪的一面。旋即他又是一剑点之,封了?安浣的所有?修为。事毕,小清川跳下来,拍拍手,冷漠地收回了?剑:“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安浣感叹此人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实力,果真是浮仙门出来的弟子,非同?凡响。他连说带比,一五一十从头道来。安浣的爱人乃是修炼多年方才化形的竹妖,两人爱得死去活来,甚至于安浣主动离开宗门与之私奔。小清川没?忍住打断一句:“人妖恋?世?俗不会承认的……哎哟!”话还没?说完,他冷不丁被敲了?脑袋,他龇牙咧嘴往身?边一看,又悻悻地缩了?脖子。讲者顿了?顿,继续道。二人本欲结成游侠,看千山万水,铲世?间邪恶,逍遥快活一辈子倒也无妨。可某次,竹妖重?伤危在旦夕,有?一面具人主动前来,声称埋下邪花花种?,可保竹妖安然无恙。安浣信了?,亲手为她种?下——起初尚且是无碍的,直到他看见竹妖时常深夜偷偷跑出去,像花儿?一样散播花粉,所到之处,常人百姓无一幸免于难。竹妖不知自己为何如此,更不知为何安浣要竭力阻止自己,恼怒不已,不惜大打出手。只有?安浣知道,竹妖早就被泯灭了?心?性,他以宗门秘法将侵蚀过渡给自己,不想竹妖侵蚀根深蒂固,甚至侵蚀早已成了维系生命的法子。安浣苦笑,亲自埋葬了他的爱人。他的爱人早就死在了那一天,他一直在和怪物生活在一起!安浣倾尽一生钻研对抗的法子,但他绝望的是,他无能?为力,他找不到任何剥离侵蚀的法子。于是他化作刽子手,每到一处被侵蚀的地方,就会大开杀戒。“我要报仇,你?懂吗?我要报仇!”安浣浊泪满面,“我以为我顺着?邪花的线索找,终有?一日?,我能?找到那个始作俑者,我就能?报仇,我就能?为我正名!”少顷,他怮然哭嚎:“……但是我找不到,我找了?二十年,我找不到……”几?十年沧桑终于在此刻击溃了?他,他怦然跪坐,将自己蜷缩成小小一团,“仙门无所作为,只当我是神经病胡说八道。我……我……”苏安沉声:“我懂,我信你?。”安浣一愣,老泪纵横的脸上多年来第一次出现了?除凶戾、仇恨、悲哀之外的情绪,他不敢置信,下一刻,又听闻对方再次肯定地重?复了?一遍。“你?能?给我演示一下,如何剥离吗?”苏安的声音轻柔似风,安抚哭者的心?。哭者一抹泪水,默不作声点点头。于是他在两人目视之下,一如往常般,剥离邪花,引渡至己,然后看那百姓似残花败柳,颓然倒下。无论多少次,都是这样。除了?灭杀,别无他法。他在两人的默许下,最?后一次,杀了?问仙镇所有?人,欣然接受处刑。最?后的最?后,苏安问:“面具人长什么样?”“面具好似怪鸟,红喙蓝羽,瞳如金阳。对了?,他胸口凸起,看不清模样,被重?重?衣服包裹。”安浣喘息两下,颓然一笑,“对了?,最?好是……烧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