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一口吮下,蹙起眉头——果真妙哉!适时楼下锣鼓升天,咿咿呀呀的说书声在茶楼中回荡。“巧的便是那月隐乌云中,夜深不见物。回琅山阴暗无光,竟是忽而出了支送亲队伍。”“滴滴答,滴滴答。”“新娘要嫁新郎啦。”“新娘问,新郎何在呀?童男童女笑咯咯,回琅山下回琅水,新娘怎的不知道?”……苏白搓搓胳膊:“这说书,怎的如此恐怖?”路人笑言:“小友有所不知,这说的便是回琅山石头精和水怪的故事,既是精怪,理应恐怖些。”后续的故事,大概是新娘觉得自己天生无发丑陋不堪,新郎便四处奔波,挨家挨户求来落发,编织成辫,亲自为新娘戴上。这倒是个合家欢的故事了。苏白恍然一声:“怪不得你们习俗如此,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路人苦涩饮下一盏茶,脸色变深:“除此以外,我们新婚时还会为回琅夫人献上一对石头和黏土捏制的小人,搁置在送亲队伍内。”“童男童女?”“是了。若是童男童女的模样惹得回琅夫人喜欢,传闻新娘未来会生一对龙凤胎,福临满门,艳羡世人。”如此美好的故事,承载无数新人的祝愿,竟会变成如今这般,真是令人唏嘘。苏白本欲还想说些什么,最终也只落得个叹息,执筷夹菜便往嘴里送。几人相较无言,苏白疯狂吃着饭桌上的美味佳肴,清川时隔许久才动筷夹了一口,路人则是不停地喝水,脸色都泛白了些许。“有点意思,要不我也成个亲?”清川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震惊了在场的两位。苏白一口菜差点没呛死:“师父父?!您和谁成亲……不对,您何时有的对象啊?!”路人声音都破了,引得无数人探头围观:“啊?!”宽袍大袖挥落,一道屏音术悄然展开,隔绝内外声音。清川不着调儿地敲着桌面,眼神里满是戏谑:“和你成亲,没对象。”苏白和路人:“???”好半晌才确认眼神投向自己后,路人颤颤巍巍抬起手指指自己:“我?我可是有妇之夫,虽然还没成亲,但是我……万万不可啊仙长!”清川笑言:“谁说你没成亲了?方才那楼下唱的不正是你的故事吗,水怪?或者说,分身。”自知败露的路人水怪不装了,抬起略带幽怨的眼睛,无声地质问眼前的仙长是如何识破自己的。清川这才娓娓道来。早先在卖艺时,清川便察觉到了精怪的气息,只是这精怪并无作乱之象,也就没放在心上。直到这精怪故意吸引师徒二人注意,清川降下桃花雪确认身份时,一切明了。——水怪有求于人,但分身乏术,只得以水珠化形,短暂出离,望寻求他人帮助。方才如此病态地喝水,正是想掩盖自己饮茶后变深的脸色,不过更多的是为了保持存在的时长——被桃花雪那么一灼,支撑身体的水早已所剩无几。“以灵力试探,还望莫怪。本体在何方,指条明路便是。”水怪分身沉默半晌,作揖行礼,随后幻化成一副水形地图,消融天地间。使命已达,回归本源。苏白嘴唇微张:“师父父,那我们……?”清川挽袖:“吃饭,反正人家付过钱了。”苏白:“……”行。遵循指引,师徒两人很快来到所谓的隔壁城,也寻到了某处枯井旁的石头精和水怪。水怪奄奄一息,仅剩巴掌大的小水滩了。石头精则寸步不离,搬来碎石搭建成一片遮荫处,生怕水怪被太阳照射就此蒸发殆尽。“生于水,为何不回归水?”“水非原水,人非故人。仙长,物非人亦非。”水怪勉力支起脑袋,虽然在外人看来只是个停留在半空的小水珠,“水源被污浊侵蚀,我实在不愿……不愿同流合污。”“污浊何处来?”“不知。”清川沉吟片刻,振袖:“苏白,你去镇上打听一番女子沐浴之事,为师去回琅水查探一番。”苏白点点头,忽觉不对:“师父父,为何我们不一起去?”清川踏出去的脚滞在半空,半晌后幽幽:“其一,兵分两路事半功倍。其二……”他行至天际,半是沉默半是无奈:“为师一成年人,问此事实在不妥。你尚且是少儿,人家只会觉得你刨根问底有趣得紧。”可事实上,苏白压根没感受到师父父嘴里的“有趣得紧”。当他鼓起勇气开口询问路过的女子时,换来的都是充满鄙夷和惊恐的眼神。流氓变态之类的词苏白都听得起茧子了,也没能得到一点有用的消息,无奈之下,苏白再度鼓起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