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林知夏放下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腕子,将手机和书册一起推过去,“《春庭夜宴图》上的星象图,和当年镇河局留下的水脉暗桩位置,有七成重合。剩下三成……”她指尖点了点图上几处朱砂标记的空白,“要么是图上记错了,要么……就是后来被人为改动了水脉流向。”宴清的目光扫过图上标记,落在她微蹙的眉心和略显疲惫的眼底。“不急。”他抬手,微凉的指腹轻轻拂过她腕间同命契的烙印,一股温和浑厚的龙气顺着契约涌入,抚平了灵力过度消耗带来的细微刺痛,“龙魂只余下三处未归,徐徐图之便是。”熨帖的暖流顺着血脉蔓延,林知夏舒服地喟叹一声,紧绷的肩颈松缓下来。她顺势将头靠在他肩上,嗅着他衣襟间清冽的沉水冷香,视线落在窗外被雨幕模糊的庭院。“就是觉得……有点慌。”她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像被一张网罩着,喘不过气。”宴清垂眸,看着怀中人依赖的姿态和微微嘟起的唇,眼底的星河漾开一丝暖意。他修长的手指插入她柔顺的发间,力道适中地按揉着她的太阳穴。“网再密,亦有破绽。娘子只需记得,”他俯身,微凉的唇在她眉心印下轻吻,声音低沉而笃定,“天塌下来,有为夫顶着。”温软的触感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林知夏耳根微热,心底那点烦躁奇异地被熨平了。她刚想说什么,王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姐,清明扫墓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您去看看还缺什么,要是少了什么我让小满赶紧去买。”去年清明节时三叔公和福伯都还在,像扫墓祭祖这样的日子根本不用她操心。现在时过境迁,忆起往事,真就像大梦一场。明明一年都还不到。‘时间’这东西,真是个可怕的存在。林知夏应一声,说等会儿过去。等王妈走了,她眨巴着大眼睛看宴清。宴清挑眉,“怎么?”林知夏:“明天祭扫……我自己去吧?”她真的没脸让宴清陪同,林家曾经施加在他身上的罪孽,简直罄竹难书。讲真,宴清没去刨林家祖坟,不要太大度。宴清捏捏她的耳朵,“无妨,为夫哪里忍心你孤零零一人上山。”“可是……”宴清食指抵上她的唇,“娘子该知,我不在意。”林知夏感动的不要不要的,张开手抱住他的腰,一切尽在不言中。***微风掠过林家祖坟所在的栖凤坡,带着新叶与腐土混杂的潮气。林知夏踩着露水未干的青石板台阶,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墨玉戒。戒面四瓣莲花纹在晨光中流转着温润的青色光晕,与前些日子刚从阴阳当铺取回龙魂时相比,光泽更加内敛深沉。“小心台阶。”宴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微凉的掌心虚扶在她腰间。他今日换了身靛青色立领衬衫,银发用一根墨玉簪松松挽起,整个人显得贵气又出尘。建模脸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林知夏回头冲他笑笑,目光扫过不远处蹦蹦跳跳的银漪。少年正举着手机对路边的野花猛拍,墨色竖瞳里满是新奇:“嫂子你看!这小白花长得跟纸扎店里的丧花一模一样!”“那是荼蘼。”林知夏无奈,“清明前后开得最盛,你……”指间墨玉戒毫无征兆地发起烫来,戒面并蒂莲纹深处,那点凝实的青芒微微震颤。她蹙眉,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摸出罗盘。黄铜天池中,磁针正疯狂打转,针尾凝出的水珠洇开暗红,像一滴将落未落的血。“怎么了?”身侧传来宴清低沉的询问。“不对劲。”林知夏指尖拂过罗盘边缘刻度的“坎”位,那里正传来冰针般的寒意,“坟地的气场乱了,阴煞冲宫。”宴清目光扫过前方不远处错落的坟冢,语气淡淡,“去看看。”两人沿着青石小径深入碑林。越往里走,那股阴寒湿冷的气息越重。林知夏脚步猛地顿住。前方几座坟冢的墓碑基座,正无声地渗出粘稠的黑液。黑液蜿蜒爬过青苔,散发出浓重的铁锈混合着腐肉的腥气。更诡异的是,渗出黑血的,清一色都是林家历代女子的坟冢!旁边男性先祖的坟冢则完好无损,石缝间甚至还探出几丛嫩绿的野草。林知夏蹲下身,指尖还未触及黑液,罗盘磁针已经疯转三周,“啪”地死死钉在“坎”位,针尾瞬间凝结出白霜。“逆水冲煞,阴气倒灌……还专门冲着女子坟?”她心头疑云密布,林家女子多阴命,本就容易聚阴,但眼前这景象,更像是被人为引动了坟中积郁的阴煞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