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人震撼的是,光芒穿透上方的岩层,直冲地表!地面上,柳荫胡同29号凶宅内。那尊在厨房神龛中泣血不止、嘴角悲苦下撇的灶君泥塑像,在土黄光芒透出的瞬间,猛地剧烈震颤起来!咔嚓!咔嚓!泥塑表面那些强行扭曲塑形、封住“嘴角”的裂纹处,发出清晰的崩裂声!覆盖在神像表面的污秽黑气和怨毒血渍,如同遇到了克星,迅速消融褪去!神像悲苦下撇的嘴角,在那温暖光芒的照耀下,竟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向上抬起,最终定格在一个温和、悲悯、带着一丝解脱的弧度上。一滴清澈晶莹、再无半点腥气的泪珠,从灶君像那双恢复清明的眼窝中缓缓滑落,滴在神龛下方。与此同时,堂屋供桌上,那把深深插入桌面、柄系“赊”字铜铃、兀自震颤不休的索命赊刀,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量。“叮铃…”铜铃发出一声微弱短促、仿佛叹息般的轻响。随即,“咔嚓”一声脆响,布满锈迹的刀身,连同那枚催命的铜铃,毫无征兆地寸寸碎裂,化作一捧暗红色的铁锈粉末,簌簌洒落在供桌之上。萦绕宅院百年的刺骨阴寒和催命铃声,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地穴深处。土黄色的光芒渐渐收敛,最终只剩下林知夏掌心那朵恢复幽蓝的莲花灯盏,以及灯芯处静静悬浮着的一枚鸽卵大小、温润厚重、散发着淡淡土黄光晕的晶体——纯净的地灵髓。翻涌的怨灵铁水洪流消失了,只留下一个巨大的、焦黑的、残留着高温痕迹的深坑。空气中弥漫的硫磺、血腥和焦糊味被一种雨后泥土般的清新气息取代。宴清身前的暗金龙鳞巨盾虚影缓缓消散。他挺拔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脸色苍白如雪,嘴角那缕暗金的血迹刺目惊心。但他第一时间转过身,冰冷的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锁定了身后的林知夏。“如何?”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力竭后的虚弱,却依旧紧紧扣着她的视线。林知夏握着那枚温润的地灵髓,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磅礴而平和的土行灵力,再看着眼前男人苍白脸色和嘴角的血迹,手腕上同命契的烙印传来清晰的虚弱感,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胀。“我没事。”她声音有些发哽,上前一步,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用还算干净的袖口去擦他嘴角的血迹,“你呢?伤得重不重?”动作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亲昵和心疼。宴清任由她有些笨拙地擦拭,鎏金瞳孔深深地看着她,里面翻涌的情绪复杂难辨。在她指尖即将离开他唇角的瞬间,他倏然抬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意味。他微微低头,冰冷的唇轻轻印在她手腕内侧那枚灼灼发烫的金红契约烙印上。那触感如同羽毛拂过,带着他特有的微凉气息,却瞬间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顺着她的手臂直冲头顶。“一点反噬,无碍。”他抬起头,目光从烙印移到她有些怔忪的脸上,声音低哑,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微妙喑哑,“钥匙拿到了?”“嗯。”林知夏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她只好举起另一只手里的地灵髓,“拿到了。刚才…还看到了一些东西,百年前的真相……”“出去再说。”宴清打断她,目光扫过四周一片狼藉和昏迷的众人,尤其是胸腹塌陷、生死不知、凄凄惨惨的沈砚,眉头微蹙,“此地不宜久留,地脉虽暂时平复,但根基受损,随时可能再次塌陷。先救人。”“好。”林知夏点头,同命契的联系让她清晰地感受到宴清此刻的状态远不如他表现的轻松。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指尖传来他掌心微凉的触感,低声道:“我扶你?”宴清微微一怔,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随即又恢复了一贯的高冷,只是握着她手的力道稍稍加重了些。“不必。”他站直身体,虽脸色依旧苍白,但那股渊渟岳峙的气势重新回到身上。他另一只手凌空一抓,几缕幽蓝的幽冥火飞出,化作几副简易的火焰担架,将昏迷的陆修远、陈延之、赵明轩、周景云,以及重伤的沈砚小心翼翼地托起。林知夏五个师兄无一例外全部歇菜。“走。”他牵着林知夏,带着漂浮的火焰担架,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玄色衣摆扫过焦黑的矿渣,银发在幽暗的光线下流淌着冷冽的光泽。林知夏被他牵着,亦步亦趋。手腕上被他吻过的烙印处依旧残留着微凉的触感,如同烙印在了皮肤深处。她悄悄侧头看他冷峻苍白的侧脸,感受着同命契另一端传来的、虽然虚弱却依旧磅礴坚韧的心跳,一种从未有过的、混杂着依赖、心疼和后怕的情绪,悄然在心底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