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君幻术出神入化,一环扣一环,连同医院抢救记录和监控都可以幻化出来,完美闭环,没有任何可怀疑的蛛丝马迹留下。至此,他们在社会上才算是真正死亡。林知夏没办葬礼,两人尸骨无存,给置办了衣冠冢。福伯无儿无女,后事也是林知夏一手操办,全程陪同她的都是宴清。休假许久的家中帮佣重新回来工作,老宅生活逐渐步入正轨。对于三叔公和福伯的相继离世,厨子钟叔最难过,负责打扫的张婶、赵姨也唏嘘不已。他们倒是没有多想,比如这两人的死都跟林知夏有关什么的。不是他们单纯好骗,实在是林知夏在家中最亲近的人就是她三叔公和福伯,大家都知道林家这一代只有林知夏一根独苗,林家所有东西都是她的,她没动机也没必要做什么傻事。**秋雨裹着桂花香飘进窗棂时,林知夏正对着八仙桌上的青铜镜出神。镜面浮着层水银雾霭,倒映出晏清执笔誊写《鲁班经》的侧影,玄色鹤纹长衫被穿堂风吹得翻卷如云,腕间龙骨镯与案头铜炉香烟纠缠出细密金线。“听说这镜面连续渗血三天,陈老板吓得不敢看到镜子,一照镜子就头晕,玻璃都不行。”她指尖敲了敲铜镜包浆的边沿,黄铜磁针在罗盘天池里转出残影,“说是从洛阳老城拆迁区收来的,镜背的螭龙纹倒是像唐代官制。”晏清笔锋未停,墨色在宣纸上洇出“镜通幽冥”四字:“长安西市三更鼓,照见九幽不归人——若我没看错,这物件在唐时应是被称作‘阴阳’,是胡商从波斯带回的陨铁所铸。”林知夏闻言将铜镜翻转,果然在螭龙须爪间找到串粟特文字。手机突然震动,古董店的陈老板发来段监控视频:凌晨两点三十五分,原本安静摆放在博古架上的铜镜表面突然渗出粘稠的血珠,镜中倒映的博古架变成鳞次栉比的唐代街市,街市一角,穿圆领袍的胡商举着夜明珠正在大声叫卖。“鬼市!”她倏地起身,腕间龙骨镯撞在桌沿铮然作响,“这镜子能照见鬼市?!”晏清搁下狼毫笔,过来看了眼手机上的监控视频,冰凉的指尖在镜面血痕抚过,语气淡淡,“贞观二十三年,玄奘法师取经归来,太宗命太史局用胡商带来的天降陨铁铸阴阳镜九面,分置长安九市以镇妖邪。”他袖摆扫过镜面,水银雾霭中浮现出灯火通明的鬼市轮廓,“看来,这面镜子就是那九镜之一了。”他话音刚落,这面古镜里突然传来金铃脆响,一名身穿淡色襦裙的清秀侍女由远及近身形慢慢变大,终于,她捧着漆盒从镜中走了出来。就这么明晃晃的,走出来了?!林知夏:“……”不是震慑妖邪的镜子吗?鬼这么光明正大从里面走出来真的没问题?!侍女先冲林知夏与宴清屈膝行礼,之后掀开盒盖,露出里面烫金的请帖。林知夏蹙眉,晏清并指划开虚空,幽冥火凝成的手掌扼住侍女咽喉:“告诉你们掌柜,三日后子时,本君会赴长安西市之约,不过……下次若再私自找来,我掀了他的铺子!”侍女瑟缩的连连点头,化作青烟消散前,不忘将请柬留下。林知夏拿起漆盒中的帖子,看着封皮“玄字丙号”的朱砂印记,好奇问,“这是什么帖子?”宴清:“拍卖贴。”林知夏大眼睛忽闪忽闪,“鬼市还有拍卖行?”宴清捏捏她的耳垂,轻笑,“何止有拍卖行,凡你所想,鬼市近乎皆有。”林知夏听到‘近乎’两个字,就没提什么刁钻的比如仙丹什么的故意抬杠。她从小到大只道听途说过有鬼市存在,却没有真正遇到过。鬼市并不像一些影视剧里描述的那样有些术法就可以来去自由想参加就参加,不是的,鬼市很隐秘,鬼都不一定能找到真正入口,何况是人!反正她活了二十年,自打有记忆起,还是头一回离‘鬼市’这样近。想到他们拿到的是拍卖邀请函,林知夏问,“鬼市的拍卖会需要验资吗?”“验的不是钱。”晏清袖中滑出枚血玉扳指套进她拇指,“贞观年间规矩,进西市需跳胡旋舞——娘子可愿陪为夫温习《霓裳羽衣曲》?”林知夏:“这个西市是单纯的长安西市的意思,还是有别的含义?”宴清道:“娘子聪慧。鬼市分东西南北四市,如东市,以秦汉为主,西市则延续唐时规矩。”林知夏:“哇!”宴清提醒她:“胡旋舞。”林知夏:“……我不行我不会!我从来没跳过舞!”宴清嘴角含笑,倾身凑近,“为夫耐心极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