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三日内必见血光。”三叔公苍老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知夏丫头,事已至此,你还要继续犟下去?”林知夏蹙眉不语。三叔公继续说道,“你生来就带阴阳眼,可窥阴阳两界,生而不凡,是林家这一代唯一的继承人,镇住这宅子保住林家的根是你的责任!”林知夏嘴唇翕张,“您明知道我不愿意……况且未必就……”三叔公枯枝般的手将托着的乌木匣往前递了递,他语气沉重,“不要抱着侥幸心理,我也不想勉强你,但林家现在只剩下你和我两个人,我一个快死的老头子就算想代替你也成不了事!知夏,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今晚必须行冥婚礼,这是为了整个林家,也是为了你自己!若是你父亲还在,他同样会顾全大局!”听他提到父亲,林知夏指尖微颤,目光扫过乌木匣,又转头死死盯住依然悬在半空的鱼,只片刻功夫,鱼鳃翕动间滴落的血水已经染红了青苔。她说,“三叔公,逆水局既然已经成了,阴亲借兵不过是饮鸩止渴,我们还有时间,可以找到别的办法。”“放肆!”阴沉木拐杖重重杵地,惊飞梁上燕巢。三叔公深褐长袍动作间带出一小股气旋,他语气严厉,“林家祖训,凡遇逆水煞,需以家主阴婚引幽冥,知夏丫头,只怪你运气不佳,这是你的命!”午夜的钟声穿透雨幕时,林知夏被迫换上了素白嫁衣,她长相秀美,漂亮温婉,即使脸色苍白,也依然不掩那份精致昳丽。没有龙凤烛喜轿,没有婚纱捧花,只有七盏油灯在祠堂摆作北斗七星阵。林知夏手指抚过祠堂供奉的族谱,指尖停在先祖某一女性长辈上那抹刺目的朱砂红印。凡是林家女子都必是阴命,而每一代的林家女都仿佛受到了诅咒般不得善终。“算了!”苦笑一声,不再纠结,林知夏拎起刀尖划过指尖,鲜红血液立即洇出。当血珠滴入乌木匣中,犹如水入热油,供桌上的合婚庚帖突然腾起幽蓝色火焰。“不对劲。”林知夏敏锐的察觉到不对,血入乌木匣不该是这个反应。它应该平和的,舒缓的引出某一个阴魂,双方出于利益心平气和完成仪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火花四溅,甚至引动地脉阴气!本能的想要伸手阻止,但不行,有道无形的屏障将她排斥在外。林知夏不由后退半步,眼睁睁看着纸灰在半空中逐渐凝成篆体婚书,拼出的谶语为——“幽冥九转,红莲并蒂。”婚书成,整座宅院开始剧烈摇晃,供桌上的七盏油灯倏地全部熄灭,林知夏的后颈下一瞬传来针刺般的寒意。她迅速用指尖残血在罗盘上画了道护身咒,正要继续画镇煞符,槐叶裹挟着阴风已经破窗而入。指尖未愈的伤口处一滴血珠仿佛有了生命般顺着她的手指沟壑游走,只眨眼功夫便在指根处烙出一抹并蒂莲纹。与此同时,沁凉的霜花顺着供桌逐渐蔓延,纸扎的童男童女突然裂开猩红嘴角,看上去可怖又诡异。“逆水成局,阴气倒灌。”“林家女,吾娶了。”低沉的嗓音贴着耳廓近在咫尺,供桌上的七盏油灯在此时重新燃起。祠堂有了光亮,林知夏却不敢轻举妄动。她余光瞧见一抹玄色锦袍,暗金云纹在幽暗的油灯下泛着冥界特有的冷光,而站在她身后的大鬼又似寒冰玄铁,隔着衣衫都将她硌得脊骨生寒。林知夏忍着后颈针刺般的寒意,反手掷出三枚五帝钱,铜钱却在触及对方袖摆时顷刻熔成金水。林知夏:“……”“阁下可知强娶阳世女子要受业火……”未尽的话语卡在喉间,扣住她腰肢的手苍白如雪,而她腕间垂落的红绳不知什么时候缠上了一缕银发。当那人扳过她下颌,林知夏眼神微闪。这个鬼,长得未免太好了。冷白色皮肤,五官俊逸棱角分明,尤其那双眼睛,瞳孔泛金,深邃迷人,一头银白长发,尤其他眉间的血色纹路平添一抹妖异……这……简直是二次元里走出来的顶级建模脸!林知夏:“……”她自诩不是颜狗,此时也难免被晃了一下。“以血为媒,以魂为契。”垂落的发丝扫过她指根处的并蒂莲纹,烧灼感与他的声音同时到来:“契约已成。”见她好似被吓到般睁大了眼,鬼君屈指轻弹,幽冥火霎时吞尽满室阴寒。林知夏此时才惊觉刚才的自己竟然汗流浃背,而此时却也干爽如新。鬓角桂花香混着他袖间的沉水香萦绕鼻尖,林知夏听到他说,“吾名晏清,娘子可要记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