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的目光暗了暗,说:“那我就提刀去和他打一架,赢了听我的,输了听他的。”这次赫连远不骂了,目光变得柔和,“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涂山虞。”听见这个名字时,阿离还是忍不住愣了愣神。她不是小妖阿离,而是妖主涂山虞。涂山虞,才是她真正的名字。是她一直追求的自我,还有永远不能忘记的真。她的过往,从来都不是不堪的,而是值得回望和看重的。阿离颔首,自山溪神土过后的每一帧画面,都是她与自己的博弈,阿离在努力地了解那个自己,努力地想要找回那个被她丢失的自己。但那是什么呢?“你真的这样想吗?”阿离是个直爽性子,一旦做出了决定就要立马付诸行动。所以她几乎是没有思考,脑子里只剩一条丝线,她要去找祁渊说清她的想法。她没考虑过原因,没有顾忌过后果,便独自来到祁渊门前,咚咚咚,平静的心脏像夜晚骤然炸开的烟花,失频的速度让人觉得害怕。祁渊看见阿离的时候,神情略微惊讶,眸底闪过一丝庆幸和高兴。那一刻他心底涌上了许多侥幸,果然,他的小狐狸不会抛弃他。但。“我们打一架吧。”阿离气还没喘匀,樱桃色的嘴巴上便蹦出了这么一句话。阿离看见祁渊怔了一瞬,“赢了有奖励吗?”怔忪的神情尚未收回,祁渊感受到,似乎有一只蝴蝶轻盈而短暂的在他唇角停留了一瞬,轻轻展翅。“这算奖励吗?”阿离问。算,怎么不算呢?祁渊:“怎么打?”拼尽全力,直至最后一口气。好恶劣的赛制。但祁渊还是应了。“等等。”“怎么,舍不得了?”阿离今日格外少言,祁渊见她从怀里掏出了早早准备好的两副面具,一副狐狸,一副蛟龙。阿离将蛟龙面具递给祁渊,“戴上它,才能和我打。”阿离强硬的语气让祁渊怔住,祁渊无法辨认这副蛟龙面具究竟代表着什么,是赫连远,还是其他……祁渊没有拒绝,他戴上了面具,对面是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女,是他的阿离。这一点,祁渊有清晰的认知,所以当阿离的刀刃无情的劈来之时,祁渊感受到的,绝无仅有的恨。一开始,祁渊只是防守,完全没有进攻的架势。在绝对清醒的情况下,祁渊不允许自己伤害阿离,哪怕是划一道浅浅的伤痕,哪怕是这个无理的要求是对方所提,祁渊都会优先遵循自己的准则,但这个准则,却惹怒了对方。赤羽不断在祁渊的身上种下崭新的伤口,阿离就像一只发了疯的兽,刀刀入骨,却不致命,像是发了狠誓要将祁渊凌迟而死。就因为仇恨这个始作俑者。面具遮挡住了阿离的面容,此时此刻祁渊想读懂她,必须通过眼睛。他在她的眼里看见了赤裸裸的仇恨和杀意,其中又夹杂着许多疯狂和愤怒,更甚至于是恐惧。阿离看向他时,透过厚厚的面具,像是在注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承载了阿离真正的仇恨,这个人……让阿离恐惧。阿离的短刃再次袭来,刺进祁渊的肩骨,鲜血汩汩。他不是他!他不是他!阿离在心里呐喊着,而指尖却在颤抖。“再不还手,就没有奖励了。”梦中的脸近在咫尺,祁渊忍不住抬手,宽大的手掌能够将半张绝情的脸颊全数捧在手心里,他的眸光里是温情和不舍,灵动的目光一直在诉说着一个道理。他怎么舍得伤害她?刀刃从祁渊的身体里拔出,阿离一挥手,刀刃上的血迹听话地洒在了脚边的石头上。“我就不该听了他的胡话!”阿离扔掉刀刃,双手抱着头,指缝深深地陷进了发丝之中,情绪如决堤时的潮涌狂风,卷袭她的最后一道防线,崩溃得让人绝望。“不比了。”“我不比了。”阿离一再重复,看着面前之人伤痕累累的模样,透过面具,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张熟悉的脸。阿离开始喃喃自语:“我要回去试婚服,再几日,便是婚期了。”阿离扭头,一双明亮的眼睛忽略了生命里最耀眼的光芒,她向前走了几步,几步之后,便被一人从身后夺进了怀抱,禁锢在对方的气息里。祁渊筋疲力尽,他的下巴无力地抵住阿离的肩膀,嗓音低沉又沙哑,带着一种祈求。“让我抱抱你。”“你比试不认真,不该给奖励和机会。”阿离今日的衣裙带了一圈白,这点纯白很快被祁渊的血液染红,如她的思绪,只是一点风浪便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