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赫连远也笑。紫薇盛开在头顶,雪梅在梦里开放,谎言被包裹成善意又真诚的礼物,被送给心爱之人。阿离转身,从以往常常经过的小路走回住处,花香依旧,树叶繁茂,而她就在她的必经之路上,遇见了早已做好准备却又不想再见的人。阿离也不敢相信,因为记忆的恢复,她会放弃祁渊。“你怎么会在?”阿离假装惊讶,如往常一般熟稔的朝祁渊走近。她的脸颊上挂着熟悉的笑容,但祁渊却能从其中一眼辨出她的虚情假意。“这就是你忘不掉的吗?”祁渊的嗓音沙哑,像风里混进了雨滴。阿离冷静地说:“不是。”“为什么想和他成亲?你喜欢他吗?”“嗯。”“那我算什么?”“客人。”阿离停了停,面不改色道:“如果你是阿远哥哥带进来的,那就是远君山的客人。也是,我和阿远成亲时的座上宾。”阿离:“我们在下个月成婚,八月十五,是个好日子。”阴暗中,男人猛然靠近一步,将自己暴露在光里,阿离看见他的眼角微微泛红,“你在骗我,对不对?”“我没有骗你,我本来,就是不想再见你的,谁知道你这般有毅力,竟然真能找来。”阿离冷笑一声,抬眸盯着祁渊。“可谁知道,神仙竟也天真。”她的笑音如一把尖锐的刀子,一下又一下,极其费力似的,将祁渊的心砸出一个不平整的缺口。现在这个缺口在流血。“你那时不是这样说的。”他的声音濒临绝望。“我那时是怎么说的?”阿离盯着他,平静的声音逐渐暴躁。“我那时是怎么说的?我让你杀了我!是谁让你心软的?!是我吗?!”“阿离,你别不讲道理。”男人嗓音颤抖。“现在我记起来了,我发觉我其实不喜欢你,从前的一切不过是命运捉弄之下的一个巧合罢了,不必当真的。”“我都不当真,你又何必呢?”她试图劝导他,她想让他回头,回头是岸,不必怀念她,不必喜欢她,更不必爱她。“你方才也都听见了,听得清楚明白,想来应是不用我再多解释一遍的?我,涂山虞,是妖界妖主,不是一只什么都不懂,满心满眼只有季无尘的小妖,既然如此,我有什么理由,有什么立场去喜欢一个神仙?我难道应该自讨苦吃?难道应当认为,当初神族对妖族的屠戮还不够彻底?还不够让我记恨?满城的血都教不会我要怎样去恨一个神吗?”“阿离……”“你们这些自诩清白的神仙,不是应该恨透了像我这般满身仇怨之人吗?所以,何必呢?何必纠缠?我们就这样放过彼此,不是挺好的吗?”“我要说的,只有这么多了。”“祁渊,再见了。”“八月十五,我会给你留位置的。”“来不来,都随你。”她不否认她曾爱过他。这样的爱对她来说太过痛苦,以至于必须要放弃。放弃……阿离在心底默念。原以为会是很艰难的事情,可现在看来,她似乎十分轻松地做到了,就像她的过往。阿离可以放弃祁渊的。她不需要他的存在。他的存在不是必需的。阿离一遍又一遍警告自己。到了八月十五,绣好了红盖头,那时,再说再也不见吧。阿离决然地从祁渊面前消失,路过他身边时,微微带起一缕轻风,祁渊缓了好久,像涛涛江河在一处汇集又在一处决堤,她的话说完了,他确实找不到理由挽留她。仇恨,一个心酸却无能为力的理由。如果命运有形,可以被看见和被触摸,祁渊真想抓住它逼问一把,为何仇恨的另一端偏偏是他?妖主(三)◎“让我抱抱你”◎像是极力证明,远君山在那日的商谈结束后,准备起了喜庆的红绸和灯笼。祁渊对这一切视若无睹,每日照旧在山里游走,采一朵开得最艳的花放在阿离窗台前。窗台上的花从阿离住在远君山的第一月开始出现,赶在她醒来之前,祁渊每日都会给她送一束鲜花。凡间一年四季,他从未缺席。阿离不知道送花之人是谁,她从未想过要趁那人来之前睁开眼睛,瞧一瞧那人的容貌。或许是心存侥幸吧。她对着窗台的花,望得出神。婚期将近,赫连远派人送来喜服,这日,阿离少见的穿了一身白衣,肩上披了一件单薄的血色长衫,不多时,褪去身上的长衫,只留一身白裙。她很少穿白色,如雪一样的素会衬出她的孤独与苍白。她好像不再热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