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这么大的场子要是混进了道士可如何是好呀?”在场的妖怪皆是一愣。唯独对座之人,不紧不慢的睁开了假寐的眼皮。这话是那名气质卓绝的紫衣女子说的。阿离对上前座女子探究挑事的目光,怼道:“怎么会呢?这么大的场子要是真能混进道士,那花月楼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讨苦吃。”领头女子陪笑:“我们可是做了十足的防备,只要这人是个凡人,甭管道士不道士的,绝对混不进来。”“是吗,那我,可就放心了。”闻言,阿离的眸光与对座之人对上,齐齐沉了下来。小闹剧结束,妖丹买卖正式开始。第一枚妖丹开价才五十灵石,比起在花月楼正殿里卖的那些,低了几百倍不止,可谓是物美价廉。所有人都像是疯了一样,激动的拍桌而起,然后放声高呼比拼钱财。这些人存了不少灵石,经过几场竞争,他们大多满载而归,但内心还是没有满足。那可是妖丹!吞下一个不知可以涨多少年的修为!可以少多少年的努力!没有人不去争抢,除了末位之人。阿离面容冷静的逼自己看完一轮又一轮,心里却像被刀绞似的难受。夺妖丹,就好比人活着的时候被扒开血肉,生生剥去血肉之下的骨头,剔骨之痛就像是在生的边界剖开了死的窗户,大风朝里灌,砸得人面目全非。妖丹离开身体之后,妖怪依旧能够活着,失去妖丹,不过是失去了努力半生修习的妖力,它们退回原形,不知又要历经几百年才能勉强化形。可花月楼怎能容忍他们的存在……遂而抽筋拔骨,再狠决地杀死他们。这些妖怪活了不过百年,尚是懵懂的年纪,竟被他人这般残忍对待。阿离不敢想他们的死,遂而有了想捂住耳朵的冲动,但是她没动,只静静地看着、听着,逼迫自己去记得今日的场景。和阿离一样并未参与的还有一人,祁渊自拍卖开始时终于不再装睡,冷峻的眸光时不时落在对面的小妖身上,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神情从泰然自若到如坐针毡、难以忍受,这似乎与先前开朗活泼的妖怪判若两人。不似其他妖怪妖气的浓郁,她身上常携着一抹清淡自然的桃花香,很好闻。现今这香气染上了悲伤的咸味,祁渊垂眉,眼眶似乎被她引诱,竟也感觉到了几分咸味。祁渊将墨色衣袍的一角攥在手里,擅自主张打开了对面之人的心门,一声不吭,闯了进去。“二位,主人有请。”不知过了多久,一名婢女从外边进来,低声对两人说道。没有人注意到有人离席,阿离亦不知道,这一趟是何境遇。走过冗长的廊道,两人一路无话,轻柔的风吹过耳畔,隐约听到一些草絮窸窸窣窣的响声。两人来到一间屋子之前,带路的婢女进去通传,阿离这才有机会开口。“青鬼妖气,道长是从哪里得来的?”闻言,对方分出半个眸光看她,避开了话锋,“你我之间,好似大多都是问句开头,像审犯人一样。”阿离轻哼一声,没有回话。其实昨日得了地图,二人便开始计划。“不论所谋何事,妖族都会在此处设下一个法术分辨身份,防的就是有凡人误闯,还有道士突击。所以,明日由我一人潜入其中,好好探它个虚实。”说完,阿离将胸前的一缕墨发扔回身后。祁渊:“不可。”“花月楼狡诈,若是突生变故,以你一人之力,怕是难以应对。”阿离皱眉。坐在窗边观星的姜满也点头,“我观天象,明日必有变故,不过不用担心,吉人自有天相,我们必会逢凶化吉。”阿离双手抱于胸前,“可我们三个人,只我一只妖怪,你们两个凡人,是不论如何也进不去的。”“若是进得去呢?”当阿离在堂前看见祁渊,并闻见那一丝不自然的妖气的时候,阿离便大概断出了其中奥秘。凡间道士流行一种修道之法——炼化妖丹。据说只要道士抓到足够多的妖怪,炼化足够多的妖丹,便能得到天道认可,飞升成神。在凡人眼中,道士是保护他们的神仙,在妖怪眼中,道士是阎罗般的杀神。瞧着阿离愈来愈紧的眉头,祁渊便知道她想歪了,“不是炼丹之术。”没一会儿,先前引路的婢女出来将他们领进去,阿离落后祁渊半步进屋,脑中还在不断思考着祁渊身上妖气的来源。入内,只见一位妇人坐于主位,面前摆了两只木盒,看上去与前厅拍卖时用来装妖丹的木盒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