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女将令牌举起至一个与眼睛齐平的高度,随后开始打量起令牌的主人阿离,一袭红衣长裙,像高门贵女,一株不染尘俗的傲梅。但她的傲不像寒风雪松,更像是纸醉金迷里的散漫、高山流水般的自由。她来自涂山,是个不折不扣的狐狸精。瞧着手上的令牌质地新而亮,琵琶女肯定这位名唤阿离的大人是妖界新上任的绿衣使者。绿叶令牌,低阶使者,狐假虎威。平日里行事嚣张的花月楼自然是不会让面前这位新官烧起三把火的。碧云将令牌和妖主令一同还给阿离,陪笑,“使者大人息怒,只是昨夜有一人也拿了使者令牌进花月楼,说要调查案子,只不过后来我们发现,那人的令牌是假的。有了前车之鉴,自是要加强监管,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花月楼的。”道士的花月楼(二)◎他有什么特别吗?◎死者名为章大文,是扬州城一家布匹铺子老板,平日为人友善,没有任何仇家,可他七天前突然暴毙于家中,只留原身一具金毛犬尸体。在妖界,这是一桩骇人听闻的血案,在人间,这是一桩人心惶惶的失踪案。阿离来到商铺门口,发现商铺早已被官府贴了不准进入的封条,扬州城雨丝未尽,大街上没几个人敢出来走动。阿离费了好大劲才勉强找到一只妖怪问路,她去敲了死者隔壁的门,那住着的也是一只犬妖。阿离简单道明自己的身份和来意,对方眼眶里似有泪珠转动,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我以为花月楼不会管了,没想到今日还能见到使者大人!”“你慢慢将章老板死前的行踪细细道来,我会一一查证,绝不会让他枉死。”阿离拦住那双即将碰地的膝盖,安抚着说道。“大人,我知道凶手,肯定是江家小姐!”“为何?”见他笃定,阿离更是疑惑。“大文死前,给江家送了最新花样的布匹。那天他回来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什么缘由没说,但我估计,是江家小姐答应了他。”章大文是个老实憨厚的妖怪,在如何成为商人的道路上一窍不通,在他以为自己快要穷困潦倒、打道回府的时候,他认识了江家小姐江茗。他们相见恨晚,志趣相投。为了帮助好友,江家小姐大手一挥,指了章大文往后的生意。大文心怀感激,日日夜夜研究布匹花样,想象江家小姐将这些绣花穿在身上的模样,脸上总也忍不住冒红晕。邻居兼好友敢打包票,那傻妖怪,喜欢江府的千金小姐。情之一字总是愁,无解。既然喜欢,何来死亡呢?邻居又猜是章大文的单相思,高高在上的江家小姐不可能喜欢一个地位低又傻愣愣的布匹老板。对了,他又想起来一件事,那日大文还说,江家小姐,知道了他的妖怪身份。邻居骂他傻啊,凡人怎会有真心?一不小心丢了命怎办?结果第二天,大文真把命丢了。“若不是这样,那江家小姐怎么突然中邪?要我说,肯定是大文回去找她了,她愧疚。”邻居喋喋不休地埋怨着。扬州城江家富甲一方,据说一直是城里的活菩萨,因为人家有钱还不自私,一天天地还挺会帮老百姓想法子。路没了,修;大水涨上来把庄稼淹了,补;要修庙宇拜神,修。江家的钱像是没地方花了一样,尽做善事。江家积足了福气,他们家老爷老来得女,得了个漂亮的女娃,于是江家的钱越来越像烫手山芋一样,抢着扔出去。可怪就怪在三月前,天空雷云滚滚,一道惊雷劈下,江家突然失了火,阴蒙蒙的大雨天中,这大火就像地下长出来,怎么也扑不灭。而这火,据说是烧在了江家小姐的闺阁中。大火熊熊燃烧了两天两夜,扬州城才重新迎来了漆黑的夜色,坊间有人传,火是得道高人施法灭的,这高人把江家小姐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让千疮百孔的身体如获新生。原本这一切都是上天垂怜,但在七日前,城外灵泉寺却又起了一桩事故,据说是江家小姐本是妖怪,一直藏匿于人群之中,吸取凡人阳气以提高修为,但这没有根据,因为说她是妖怪的和尚并未拿出任何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