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她被抱进了哨兵怀中,两条腿搭在他臂弯之间。眼泪顺着仰起的下巴滑落,坠落在锁骨上,那样一点凉意也融化在逐渐炽热的胸膛之前,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好像置身在层层叠叠涌来的巨浪之中,已经无法自抑。云暝低头很怜惜亲了亲她的眼睛,动作却丝毫不见停止。她好像被哄着说了很多话,很多她平时绝对不可能说得出口的话……星舰已经进入了近地的轨道,舷窗外正传来异常耀眼的光线。在太空里看日出,和在地面上是截然不同的。真空里的光线不受大气散射影响,从现身的那一刻起,他们的恒星已经急速转变成亮白色。云暝遵守诺言,真的在母星日出之前把他送了回来。星舰正在下落,随着高度的极速降低,舷窗外耀眼的亮白逐渐变为亮黄,再变为橙色,最后,在青灰色的天幕之下,遥远的大地尽头,只剩下一轮血色的太阳。他们飞跃地平线,平稳地盘旋进入接驳区。他们回来了。洛纱抱紧了云暝,他的下巴搭在她的肩头,喘息着微微转过头,附在她耳边很缓慢地说着什么。那声音近在咫尺,但洛纱听不真切。她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面容,他逆着光,在阴影中,五官的轮廓显得愈发相似,除了短发以外,还有两条从左眼下一直蔓延到脖颈的伤疤,把他与那张冰冷完美的面容区分开来……不……这不是陛下。他是……潮湿的身体仿佛轻飘飘地失去了重量,她正在坠入水面,晒在暖洋洋的水流里。不,不是坠入,而是一条河流欢唱着冲向海洋,两种截然不同的精神力在交融,彼此的边界已经几乎不可区分。无数画面正在洛纱脑海里闪回变换,云暝的所有记忆与意识都清晰可辨。这个哨兵正在完全而彻底地向她打开,而她也在不断地深入,在他的精神域里漫游,好像主人漫步在花园里,随意拾起一支玫瑰。那一刻,洛纱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和云暝的结合,已经完成了……☆、39、人最宝贵的是生命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对于我们只有一次。一个人的生命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既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洛纱双目失神地望着舷窗。不知道这是不是人们通常说的“贤者时间”,但她现在已经彻底大彻大悟,离羽化登仙只有一步之遥了。事情还要从十分钟前说起。随着星舰落地,洛纱的终端从静默状态解封。她先把盛宜秋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被拉黑一整夜,盛组长出乎意料地只留了一条留言:【你们自求多福吧。】怎么回事?洛纱向下拉终端,然后,她看到了一条未读消息。来自联系人o¥èμ,发自六个小时前。很简短,只有一句话,却让洛纱原地死机了。【明天早上,我去空港接你。】洛纱僵硬地扭头,看向坐在一边的云暝。他已经重新穿好了制服,餍足后的神情轻松自然,在凌厉的气质以外又平添了几分性感,丝毫看不出紧张。那一刻,洛纱脑海里野马脱缰地滚过了很多无关的念头。她想起来以前在白塔选修过的古地球通俗文学,里面讲远古时期有一对叫潘和西门的奸夫淫妇,却说有一日二人被翻红浪不知天地为何物,云雨过后正在奸诈地商量对策,而武松,不对,现在应该是西门的哥哥正在提刀上门……啊啊啊!这不对!洛纱拼命甩头,把这个可怕的联想丢出脑海。她又想起来自己小时候爱看的八点档古装宫廷剧,里面讲农业社会时期,深宫嫔妃和外人通奸。事情败露的时候,皇帝怒极地一拍桌子,腕上珠串滚落在地,仆从乌压压跪下一片,饰演妃子的女演员哭得梨花带雨,说陛下,臣妾没有啊……啊啊啊啊!!这要是不原谅她,天理何在!……不过,洛纱用余光瞄了一眼星舰上的反光镜,不知道自己哭起来有没有这种见者为之心碎的效果。最后,洛纱稳了稳心神,告诉自己不要乱想这些有的没的,用强有力的理智说服了自己:第一,她和皇帝不是恋爱关系,她在安抚皇帝的间隙和别的哨兵结合了,这种行为,并不能用出轨这种含有道德贬义的词语来形容。非要描述的话,放在演艺领域叫轧戏,放在学术领域叫ultitask,从情理上来说可能略有不妥,但合法合规;第二,洛纱从头到尾回忆了皇帝对她下达过的所有命令,发誓他真的从来有没说过“不可以和别的哨兵结合”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