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被他从早练到晚,最后一看跑步又多了四圈,洛纱榨出最后一点体力狂奔过终点,刚一碰线人就跌了出去,感觉胃和晕乎乎的脑袋都在一起咕噜噜地响。这时旁边有人蹲了下来,洛纱头都懒得抬,但云暝锲而不舍地在她的头顶戳了又戳。“跑步的时候想什么呢?”“什么也没想。”“骗人,在心里骂我呢吧?”“谁骂你了,我在想今天限量的蒙布朗是草莓味的还是柠檬味的。”除了能量餐以外,白塔的餐厅里还提供琳琅满目的甜品零食,只是其中最受欢迎的那些款式往往是限量的。她在这里多跑这十分钟的功夫,今天的蒙布朗估计早就已经被饥肠辘辘的向导们一扫而空了。“可是现在去肯定已经来不及了哦?”云暝大言不惭,仿佛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就是那个罪魁祸首。邻里的友爱到底还是被饥饿的愤怒战胜了,洛纱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抬头,怒火冲天地瞪他一眼,云暝却跟看不见一样,笑眯眯地问:“所以你本来是要排草莓还是柠檬味?”“草莓!”这时云暝提起什么东西,在她快要闪着金星的双眼前晃了晃,又慢悠悠道:“那还好我没买错啊,起来吃吧。”于是这点愤怒很快又被邻里的友爱取代了。客观来说,云暝的确是个心很细的教官,深谙张弛有度的道理,即使训练强度远超常人,也让人很难生出什么怨气来。时间一长,洛纱偶尔试探性地耍赖或者偷懒,他也往往似笑非笑地不太计较。在所有实战科目之中,洛纱只有精神域对抗的成绩特别出色。这是她唯一不需要云暝指导的科目。她佩戴着脑机转换设备坐在静音室里时,云暝就在玻璃幕墙之外懒洋洋地看她,两只手插在风衣的衣袋里,时不时逗一逗她的精神体小狗。“说起来,你的精神体是什么?”那天回家时,洛纱把下巴搭在前面的座椅上问,“你都知道我的了。”后视镜里,云暝正扬眉一笑:“五公里跑进17分钟就告诉你。”洛纱立刻把头埋在座椅空隙里,“那你还是别告诉我了!”学期生活过得异常充实,每天拉伸运动之后倒头就睡,洛纱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可以短暂地休眠了,反正现在每天能用得上的也只有肌肉。直到有天醒来时睡眼惺忪地看着日历,洛纱才猛然想起一件迫在眉睫的事——到月中就该是去见皇帝陛下的时间了!那边怎么说也是一项体力劳动,洛纱左思右想,觉得还是该提前保存点体力,免得到时候表现得像条被晾晒过度的咸鱼。于是她提前两天对云暝说:“我这两天有点不舒服,能不能休息一下?”云暝直截了当地问:“例假?”这个理由听起来倒是挺合理,但她一个月又不能来两次例假,于是洛纱郑重推出自己已经反复构思的腹稿:“最近我的运动强度非常高,再这样下去的话可能会造成疲劳累积,还是休息一下比较好,我会尽快赶上进度的。”云暝点头同意,过了片刻又问:“你后天要去实习?”洛纱每半个月固定出入皇宫一次,一直以来,她对外的统一说辞是在档案馆有份实习,反正又没人知道她到底是去干什么的。不过此刻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洛纱生怕他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下意识地有点心虚,又想起来一般人也不会想到这么离奇的发展,心中又稍微放松了些。“需不需要我送你去?”“不用,学院有直达的线路。”洛纱说,好在云暝也并没有追问下去。再见到皇帝陛下的时候,洛纱心里还恍惚了一下。每天朝夕对着那张相似的脸,如果说云暝是“可以交互”,那陛下就像摆在柜台里上了锁的“仅供观赏”,乍然重新见到正主,洛纱简直有点不适应了。不过私下里怎么想又不影响她对陛下的尊敬,洛纱一向十分想得开。可是这一天陛下似乎与平时不大一样。似乎是刚刚结束一场接见,走进寝殿的时候,他的眉头微微拧着,俊美的面容上好像罩了层薄霜。洛纱察言观色,敏锐地发现他好像心情不好。这可是极其稀奇的事。按理说洛纱认识陛下也有快一年了,还从来没在他脸上看出过什么情绪——陛下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能从外表看出心情不佳的时候,大概已经相当生气了。洛纱脑海里当即响起了一级警报。上一次陛下在媒体面前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一个富矿星球和当地的叛军一起化成了宇宙灰烬……怎么办?要装没看见吗?还是应该礼节性地说陛下息怒?不过这会不会把他惹得更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