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根本就没在听沈弃砚说的话。大鬼的怨力很强大,投出的视线有实质般的阴气,脊背发凉的梁西苑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一双幽怨的黑眸。这又是在闹什么脾气?不是他自己说的她也听不懂吗?梁西苑默默把祝心使安顿好,沈弃砚等了半天也不见她搭理自己。想说的话在喉咙里滚了又滚,心头快要生出一股强烈的幽怨的时候,才不情不愿地开了口。“就知道去当老好人,怕不是看见谁好看,就对谁好。你这么好色,总有一天会害了自己。”“人要懂得克制欲望。”“哦,那我以后就不理你了,免得你想害我。毕竟按你的意思,越漂亮的人就越喜欢害人,我这种好色之徒,必须要提防一下才行。”“不是说我!”沈弃砚薄唇抿起,简直拿这个胡搅蛮缠的女人没辙。到底是谁给她的胆子,在外面的时候装得像个鹌鹑似的,每每在他面前,又变得像只张牙舞爪的猫儿。大概是她不知道,看起来最无害的那个,才是最危险的吧。就像以前的他一样沈弃砚差点又要回忆起以前的事,好在这几天,他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看来当初做下入侵篡改她气运的选择没错。他能以灵体的形态凝结出独立于肉身的实体,因此肉身对他的影响也会削弱。虽然难掩鬼性,他在思维行事上也能接近从前的自己一些。他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但他在潜意识里承认,变得更容易被这个油嘴滑舌的好色女人气到了是事实,他心底也并不觉得是那么地讨厌。一张脸放大在面前,长的杏眼,棕黑的瞳,下垂的眼角,梁西苑凑到了沈弃砚的面前,放肆打量着他。“你脸上居然没有毛孔诶,”她仔细观察着他的面部特征,“好像也不是皮肤好得没有毛孔的那种好,真的就是单纯的没有毛孔,而且,你的鼻子好像不需要用来呼吸。”她放肆地摸了摸他的脸,手还很热,“皮肤也是凉的。”梁西苑喃喃自语,“凑近看确实和普通人类有一点区别,或许以后可以用这种方法判断出现在自己目前的到底是不是鬼。”沈弃砚生气了,他看起来就那么没有威慑力吗?如果他愿意,现在当场就可以把她活吃了。包括躺在她床上的那个假人,本来就在他计划抹杀的范围内。屡次试探红线的女人忽然眨巴眨巴眼睛,若无其事地对他说:“你知道吗?今天我们值班的时候遇到那个男的了,你应该知道的。”“就是那个之前和我一起上班的楚秀辞。”“他不知道自己一看就不正常吗?脸色苍白得和个纸扎出来的人似的。大晚上匆匆跑过来,就想往我身上扑,我和他好像也没这么熟吧。”“我还没到想和他一起殉情的地步,还以为他是一只鬼,摸了摸你的脸之后,发现还是不一样的。还没变成鬼,就和鬼一样坏了。果然在哪里都是人心险恶啊。”沈弃砚很清楚她是刻意设计的,梁西苑眨巴眼说完,又笑得很甜,像他桌上那盘腻得发昏的糕点,“幸好有你在。虽然知道你肯定也和其他人一样想利用我。但谁是真心的这种事情,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我只是没有你们那么有武力而已,脑子又不笨。”“你没出现之前,我真的好寂寞好害怕。我很怕鬼,以前还可以和自己说那是骗人的,换到这个地方来,就只能接受事实了。”“有你在我身边,好歹还有个说话的人,本来扛不住就想着哪天找个好看的帅哥一起殉情自杀了,被你利用之后死掉,也差不多。”“谢谢你啦,虽然也有利用我的成分在,好歹给了我为数不多的善意。没想到最开始的尊重居然是一只怨鬼给我的。”梁西苑说得很勉强,笑容里多出掩盖不住的苦涩。好像这才是她大大咧咧外表下,那躲藏起来的脆弱。这就是她明知道会惹来麻烦,还要帮祝家的人的原因?沈弃砚忽然觉得很愤怒,他找不出理由,他本来就是一只无时无刻不被戾气包裹的厉鬼,分辨不清恨意从何而来才是正常。他有那些曾为人时的零星记忆,恨意自然就和这些记忆挂上勾。他很不明白,此时他为何会觉得愤怒。他的愤怒,分明和那些记忆无关。汹涌的情绪抵上胸膛,他只知道自己此时很想将这股愤怒宣泄出来。人妖有别,人鬼未尝没有区别?要怪就怪她自己要和他靠得这么近。就连他这只死了不知道多久的鬼都清楚,对其他人暴露出脆弱,只会引来那些人抽筋扒髓般的入侵和掠夺,更何况他本来就是一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