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火点了下头,就往外走。陈岸追着问:“你这要去哪儿?要是少爷问起来,我也好如实相告,你每次离开他都很担心,这一去……”“去东海。”三火淡淡说,“不过,他不会问的。”应该不会再问了。陈岸小声嘀咕着“东海是哪儿啊”,抄着手目送他离开,心里不太舒服。真不回来了?挺好个人,要是能跟少爷好好相处,该多好!-阳光晴好,两艘大船行驶在无风无浪的海上,劈开海面上的粼粼波光。甲板上搭着凉棚,符流天约钟燊喝茶解暑。“贤弟,都说东海有仙人,自古寻仙者无数,却从没听说有谁真的找到,你何必如此执着?”“我也没指望真能找到,只是个盼头罢了。”“那倒也是,贤弟一贯特立独行,就连收的徒弟……”符流天抚须大笑,意有所指。钟燊好脾气地跟着笑了笑:“宁烛虽长我几岁,但却是真心拜师,当时也是事急从权,让兄长见笑了。”“哈哈哈,二十好几才领进门,基本心法都练不会吧?底子不行,我看钟师叔还是再找个能练好童子功的,再谈傀门如何发扬光大。”说话的是符流天的长子符初,跟他们差不多的年纪,性子高傲得很。闻言,站在一旁侍奉的陈宁烛抬眼看了看他,腮帮绷紧。见符流天没有责备儿子的意思,钟燊呷了口茶,淡淡道:“兄长,你知道我这人胸无大志,把傀门发扬光大这件事,宁烛反倒是比我这个师父上心得多,他很勤勉,他日必成大器。”符流天笑了笑,不置可否。说话间,突如其来的海风卷来了大片积雨云,船工们都忙碌开了。有人过来跟符流天附耳说了几句,他便起身:“贤弟,来雨了,我们回舱。”船帆降下,无关人等都回了舱内,船身随波荡漾起来,幅度越来越大,船锚的铁链摩擦着雨声“哗啦哗啦”的响。隔着薄薄的舱板,钟燊听到陈宁烛那边声音古怪,过去一看,他抱着痰盂,吐得天昏地暗。见钟燊进来,他在地面的左右摇摆中努力转了个方向,不让他看抱着的秽物。“师父,你怎么来了!”钟燊给他倒了杯水,让他漱口:“晕船了?”“嗯。”他不好意思地背着身子漱口,结果又是一阵干呕。钟燊温暖的手帮他一下下顺着背,果然,好受了很多。等肚子里没什么东西可吐了,他抹了抹眼角的水花:“师父,你还是回房去吧,我开窗换换气!”“大雨天的开什么窗,湿漉漉的。”钟燊一点也不嫌弃地扳过他的身子,掏出帕子帮他擦嘴,微微蹙起眉,像是心疼,“宁烛,这趟辛苦你了,你本不必跟来的。”陈宁烛不愿他愧疚,急着说:“我没关系的师父,师父的事就是我的事!”钟燊绽开笑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塞子一打开,一股清新的薄荷味弥漫开。他用手沾了一点,往陈宁烛的太阳穴上擦:“薄荷油,清脑的。”细嫩的手指慢揉轻按,舒适感驱散了眩晕。顿时,陈宁烛觉得什么都值了。黄包车一路到了苏行家老宅,拉车的汗流浃背,收了一个银元,乐颠颠的拉着车回城。和美说什么都不敢再进院子,还提议要多叫几个人过来。叫人也没用。陈唐九摆摆手,胸有成竹地跨进门,见家里什么都没变,上次苏行他们在这里烤东西吃,烤架还在那儿支着呢!他才进门,“咣当”,大门自动合上了。陈唐九一惊,回头骂和美:“你干什么?吓人呢!”和美在门外,可是亲眼看着陈唐九离大门老远,知道不是他关的,整个人都要吓堆了:“不是,不是我关的,陈掌门,你先出来,快出来啊!”陈唐九跑回门口,发现门打不开。算了,打得开打不开的,今天来的目的反正也是要收那白蜡妖。“和美,你先回去等着吧,这边完事了我去铺子找你。”“哎!那陈掌门,您可当心着点!”不等陈唐九回话,一溜烟儿跑了。陈唐九威风凛凛地一甩衣摆,迈着方步穿过整个宅子往后院去,像要登台唱戏似的。实际他心里也不落底,这是硬给自己撑门面呢!好在,乌沉丝对付这些小妖小孽的,手拿把掐。转念间到了后院,跟和美说的一样,这么短的工夫没见,左边那棵白蜡树仿佛一夜之间长开了似的,遮天蔽日好大的一盖,奇怪的是,右边那棵却枯萎了,微黄卷曲的花瓣掉了一地。他登时明白了白蜡妖为什么那么大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