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唐九莫名其妙地搔搔头:“什么叫我也进来了?”三火说:“这里是幻境。”“我知道是幻境!”陈唐九看了一眼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苏行和陈岸,扬了扬下巴,“那不是,他们也进来了!”三火剜了他一眼,转身回后院去。陈唐九喊他:“哎?你去哪啊?倒是跟他们打啊!”三火自顾自说:“身处幻境中,要找到阵眼才能自救,心浮气躁没好处。”“阵眼?”陈唐九听都没听过,感觉很厉害,问,“在哪?”三火说:“找。”陈唐九:“嘿,我还以为你无所不知呢!”样子挺欠揍的。说话间来到后院,洋洋洒洒满天花雨,颜色艳丽得过分,陈唐九想不通,幻境里的东西跟眼睛看见的果然不一样,上次自己怎么会当真的?三火停步巡视一圈,走到树下古琴前,并拢指尖按在弦上,蓦地五指成勾用力一拉,琴弦纷纷崩断,他的指尖和手背都见了血。陈唐九手忙脚乱地掏出手帕帮他按住手背上的大口子:“你干什么?”三火用心把琴弦卷好:“琴弦用得上。”他在后院转了一圈,又从前院大门出去了,陈唐九一步不离地跟着他,对苏行猛招手:“苏少爷,陈岸,过来啊!跟着我!”苏行却像是被吓傻了,跟陈岸抱在一起不放,像对连体婴,陈唐九叫他们也不动,只是拼命摇头。眼看三火越走越远,陈唐九心想,幻境要是破了,其他人应该也能出去,于是就没再管他们,小跑着跟了上去。三火只管沿着街走,街上一切如故,贩夫走卒的吆喝叫卖、行色匆匆的邻里,每个人看着都眼熟,若不是半空偶尔出现一道或蓝或黄的裂缝,他几乎以为到这边就不在幻境里了。他把观感对三火说了,三火边走边解释:“符沂白这是铁了心想杀我们,他把整座保定城拉进来了,法力耗费过大,恐怕支撑得十分艰难,有些瑕疵在所难免。”“整座保定城都在幻境里?”陈唐九张大嘴巴,“那,那你快点儿啊!这么慢悠悠的,阵眼得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三火觉得自己的话说的很浅显,符沂白这个布阵的没那么多法力可耗,肯定比他们破阵的急,可这人就像个一根筋的傻子,让他无语。这个智障劲儿,是怎么传下来的呢?偏偏陈唐九还在那絮叨个没完:“你想想办法呀,再不出去孩子都生出来了!”三火一愣,而后脸上出现了罕见的揶揄表情:“胡说八道,你还会生孩子?”陈唐九登时气往上涌,红云遮面:“你,我,我是不会生,但在这偌大的保定城,还生不出个孩子来了?”他一指旁边的胡同:“知道这是哪儿吗?”知道三火不会搭理自己,他自问自答:“保定城最有名的窑子就在这里边儿,我进去找个好看的,随便生!”头顶是个彩绘的牌坊,上头烫金大字写着青玉巷,大白天的,胡同里人来人往,那一串小楼前各挑着纱幔和花灯,有浓香的脂粉味儿一股一股地往外飘。像是特意回应陈唐九的话,最边上的楼里出来个身材袅娜的窑姐儿,手里摇着工笔仕女的团扇,紧贴身的高开叉旗袍绷出了水蛇般的弧度。她丰腴的身子直往他身上靠:“先生,进来坐坐吗?给您唱个曲儿!”陈唐九本能退了一步,那窑姐儿靠了个空,差点跌倒。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架住她胳膊,香软滑腻的触感引得他没立刻把人放开,反而得意地朝三火扬起眉毛,意思是:看吧,多的是漂亮姑娘愿意给少爷生孩子!三火看了一眼他的手和她的胳膊,眼光陡然一凛,方才扯下来的琴弦笔直甩过去缠住那窑姐儿的胳膊。陈唐九被他的样子吓到,连忙收手,却见三火像提木将军似的把那窑姐儿提了起来,其中一根琴弦死死勒住她脖子,几个呼吸的工夫,人眼白都翻出来了。“三火!快放下他!”陈唐九想喝止,这一喊,反倒激起了三火的杀心,他食指和中指一勾,一条淡青色灵气顺着琴弦直冲她脖颈。“噗噗”两声细微的穿刺声,窑姐儿发出嘶哑的惨叫,脖颈被灵力刺入的地方,两行猩红的血蜈蚣一样蜿蜒地流过雪白锁骨。陈唐九人麻了,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一切,琢磨自己是不是又在做梦。看着那窑姐儿尸身落地,周围人一拥而上,忽高忽低的指责声把他们包围了。陈唐九是个要脸的人,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街坊们当成众矢之的,他声音发抖地说:“三火,你怎么能随便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