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家挥挥手,看货的起身,买卖谈黄了。陈唐九顺势蹲下了。那人面前就摆着一个蒙着块布的铜镜,说的肯定是这个。他问:“能照见什么?”卖货的打量他,说:“能照出前一世。”陈唐九说:“那你借我照一下得了,给你十个银元!”卖货的一愣,这样也行?陈唐九乐了:“你瞧,你这人就不会做生意,你拿去外头集市摆个摊子,照一次一银元,那全保定城的人都是你的主顾啊!等赚够了你再换个地方,这镜子就是座金山!”卖货的稍稍一琢磨,立马收摊:“不卖了不卖了!”陈唐九拦住他:“哎?不是,你借我照一下啊!好歹是我替你出的主意!”卖货的同意了,但没交到他手里,而是举着对准他:“成,就给你照一下,我这人仗义,不收你钱!”借着朦胧月光,陈唐九怀着一腔激动,结果却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脸。陈唐九左转右转地试了半天,推开镜子:“什么破玩意啊,蒙人呢?你还是别去摆摊了,容易挨打!”“啥?”卖货的一转头,也看见了,顿时傻眼,“不可能把?怎么失灵了?”他赶紧把镜子对准自己,像是受到冲击似的头往后仰,然后招呼陈唐九:“你来看,明明好使!”陈唐九凑过去,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和一头猪。“……”“……”卖货的挠挠头:“那可能……你没有上辈子。”陈唐九问他:“会有人没上辈子?”卖货的竖起大拇指:“崭新的!”陈唐九挺开心,想不到自己竟然是如此清澈的一个人,苏行总说自己吝啬鬼投胎,这下可算是平反了!心情好多了,他哼着歌打算回家,结果被人堵在了离出口不远的一棵大树底下。对方有四个人,都戴着面具,其中两个人亮出刀子,说:“打劫!”来鬼市打劫?疯了吧!他们这种连江湖人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马帮强盗,陈唐九一点也没藏着对他们的不屑态度,先坏规矩的是他们,自己是理也直气也壮。“打劫?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宰了你都没人敢收尸的地方!”哎哟?还挺横!他摆出个“一起上”的架势,压根没怵,随手抄起大树底下立着的镐头,就对那些人上了一通全武行。他一顿胡抡,两个拿刀的根本不是他对手,几下就被打趴了,他们身后立着的两个人却没太大反应,其中一个负手上前,面具底下的眼睛透出叵测的光。“姓陈的,你找吴大帅聊什么了?”陈唐九一听,敢情不是什么强盗打劫,这帮货根本就是特意冲自己来的。听声音还挺年轻,会是咒门的人吗?心底有点发慌,嘴上还逞强:“关你屁事,你是哪根葱啊?”那人戴着半张青铜面具,所以他能清晰看到他露出不屑的笑:“别太拿自己当回事,要不是你傀门掌门的身份,你给我提鞋都不配!说,到底跟大帅说什么了!”陈唐九最讨厌人说他不像个掌门,暴脾气上来,一下把手里的镐头朝他扔了过去。那人往旁边一闪,冷哼着“敬酒不吃吃罚酒”,当空虚画出一串亮紫色咒文,一挥手,那串咒文就朝陈唐九压来。果然是咒门的人!咒文来的速度极快,陈唐九来不及反应该如何是好,觉得自己跟当年被压在五行山下的猴子差不多,根本没处逃。“玄冰通明!”一个苍老的声音洪钟般响起。一大串冰晶环成阴阳鱼,半空中与紫色咒文轰然相撞,两股力量激起的罡风掀得几个人的衣裤猎猎作响。那咒门中人踉跄着倒退两步,捂着胸口,面具下的牙齿微微打着战:“太乙玄冰咒?你……”来人披着玄色道袍,月光下,银线绣的北斗七星泛着幽光,他反手将酒壶别回腰间,笑着打了个酒嗝:“贫道道门榆木,阁下,我们江湖玄门间早有盟约,何以用如此阴毒手段对付盟友啊?”陈唐九听了,仔细回忆自己什么时候跟别的门派结过盟,结论是没结过,估计又是上几辈子造的冤孽!“什么盟友,我看道长是醉糊涂了,傀门早没人了,这是个沽名钓誉的货色!”一直没出手的那名咒门中人突然阴恻恻笑起来,手中掐起了法诀,“我劝你还是不要蹚我家掌门这浑水!”他以为搬出自家掌门符沂白,就能镇住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杂毛老道,哪料到人家根本把他当个吱哇乱叫的知了,屈指弹落缎面道袍上的小冰晶:“那替贫道向符掌门问好!”说着就要带走陈唐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