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做梦?之前的鬼打墙也是梦吗?梦的到底在哪?他想不出个所以然,就手脚并用地上前摸了摸那棕漆古琴,手指在琴弦上勾出“铮”的一声,仿佛同时有看不见的涟漪往四周荡开,香炉冒出来的青烟都跟着晃了晃。好不容易爬起来,出堂屋前,顺手摸了摸窗花。窗花只是普通的红蜡纸,离近了才看清,剪的是一对雄鸡报晓。院子里依旧没人,钟燊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他忽然很好奇钟燊跟自己这个假的陈宁烛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木人楼”又是什么地方。倒是有一个词他听懂了,“聚魂瓶”在《傀门大事记》中也有记载,是顶级傀师抽生魂的重要法器,陈唐九没见过,想都不敢想。抽生魂是顶级傀术,只有自己那不值钱的祖宗陈宁烛才会,当然,师祖钟燊肯定也会。木人楼,木人楼……他已经习惯了不能说话的境况,心里念叨着,在院子里四处张望,忽然看到宅子的后方有一座古怪的圆柱形木楼。莫名的,他认定那就是木人楼。回廊两侧各有一个月亮门,左边门外好像是花园,陈唐九快步过去,却被一堵看不见的墙挡住了。拿手摸了摸,软绵绵的,在手掌碰到的时候似乎还泛起了很浅的波纹。此路不通。陈唐九在心里苦笑了一下,转去另外一侧,跟对面一样,还是出不去。他又顺着回廊去到堂屋后,同样被挡住了,最后,之前进来的大门也出不去了,门能打开,但撞破脑袋都出不去。陈唐九这下真有点毛了。这是什么王八梦啊?该不会永远被困在这里吧?他爷爷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焦躁,从墙边抄起个耙子就开始刨墙根。之所以刨墙根,是他本能觉得被堵的是门,墙也许能出去。哪知道一耙子下去,突然来了个晴天霹雳,几道炸雷接连劈在他脚边,他吓得丢了耙子跳着脚跑,想回堂屋避避,结果进门时仿佛一头撞在棉花上,又被退了出来。堂屋也不让进了?天雷还在“咔嚓”、“咔嚓”的往下劈,陈唐九把这辈子干过的坏事都想了一遍,也没想到哪件能坏到遭这么厉害的天谴。“轰隆”一声巨响,整座院子被震得嗡嗡直颤,一道紫色雷光劈向他头顶,他余光瞥见这道雷比之前的粗了不知多少倍,这一下下来,恐怕整个院子都要没,更别说他。忙乱中,陈唐九靠着墙角就地一趴,心彻底凉了。蓦地,一道金色光芒照在他身上,他抬头一看,一道金色巨龙般的闪电与那道紫色电光在空中追逐不休,相触的刹那仿佛太阳炸开了,强光笼罩大地。陈唐九捂住眼,泪流不止,等光消失时,他慢慢挪开手,看到了面前站着一袭白纱衣的钟燊。他还保持着撅屁股埋头的鸵鸟姿势,愣愣地眨了眨眼,看着他眸底的金光缓慢褪去。“呃……”“丢人现眼,还不起来!”陈唐九拍打着腿上的泥土站起来,在一片略有些破旧的大宅子里茫然四顾。怎么又变了?不过,一见到钟燊,他的心里就稳了。见“自己”这个陈宁烛半天不说话,他只好代替他说:“师,师父。”别别扭扭地开口,这回还真发出声来了,可却见对方一脸嫌弃,皱着眉呵斥:“孽畜,你放肆!叫谁师父!”陈唐九盯着面前的钟燊愣愣眨了几下眼,忽然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啪”,清脆响亮。钟燊漂亮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瞪了起来,盯了他片刻,挥袖:“叫了就叫了,倒也不用这么惩罚自己。”陈唐九:“……”不是,怎么看出来我这是惩罚的?他小心翼翼地问:“三火……吗?”对方张嘴就训人:“太不务正业了!这么明摆着的幻术看不出来,差点让人在幻境里杀了!”陈唐九一听这熟悉的调调,乐了,根本没在意他在叨叨什么,跳过去把人紧紧抱住。“三火,你没事啊!太好了!”他仔仔细细把人眉眼都描摹了一遍,难为情地抹掉眼角的金豆子,嘿嘿笑道,“你跑的可真快啊!什么时候到的?棺材找到了吗?”三火责备的话都被他堵回去了,摇了下头:“没有。”“没有棺材?”陈唐九信仰崩塌,“神什么门的消息也不灵啊,就这还敢收咱们金子?”三火嘴角一弯,又立刻压下去:“病没好就爬泰山,你是真活够了!”陈唐九搂住他的细腰:“哎,我说你这个人,好不容易碰了面,你老说我干什么?走走走,既然棺材没在这,咱先回蓬莱县,秤砣还在那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