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后悔吝啬乌沉丝,这会儿看人没事,又恢复吝啬本性了。三火斜睨他:“你傻?”好端端被骂,陈唐九兴奋劲儿没了,瞪着眼:“怎么的?”“都知道它会吐火,你还让我折纸?你傀术怎么学的?”“……”这他哪知道?他盯着一动不动、仿佛在酝酿攻势的巨蛇,不由感叹这世道风水轮流转,昨天对付野狐精,那狐狸洞里的场景跟现在能有八分像吧?只不过,自己这边变成了被猎杀的狐狸。他虚心求教:“那,怎么对付?”最好他能对付,让自己大事小事都使乌沉丝,那不是白养了他这个闲人?三火微微抬眸,眼光流转,说:“纸偶不行。”陈唐九头大。那也只能用乌沉丝了。不料,却见三火以手抚墙,轻松带下一把泥土来,雪白的十指搓搓捏捏,便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獾子,屁股撅着,尾巴翘着,憨厚可爱。陈唐九悄悄捏着根乌沉丝,隐有所感:“这是?”“纸偶泥偶木偶不都一样落地化形?纸怕火,泥却是越烧越瓷实!这都不懂?真是不学无术!”秀气的腮帮绷着,十分不高兴,口气像个严词长者恨小辈太不成器。陈唐九就烦别人教训自己,更别说是看起来还比自己小几岁的钟三火,他梗着脖道:“少端着糟粕当宝贝!我不用傀术照样拿下它!”在三火略带错愕的目光中,他昂首挺胸上前,手中乌沉丝往前一送。那大蛇见有两脚食物主动朝自己靠近,心中惊喜,微微张开血盆大口,打算先吞这一个尝尝鲜。蓦地,一道亮线在火光照耀下一闪而没,“咔嚓咔嚓”,几片巴掌大的银色蛇鳞砸落地面,大蛇细长的眼珠朝下一翻,瞥见鳞片上整齐的断茬。蛇颈下方一点喷出黑色的血,蛇眼渐渐失去光泽,蛇头缓缓下滑,轰然落地。甬道中顿时漫开腥臭,陈唐九差点恶心吐了,用袖子遮住口鼻,一回头,却发现三火没事人一样站在那,无动于衷。他又把手拿了下来。我陈家一脉在气势上绝不落下风!三火举目望去,看到昏暗光线下蛇头上缠着的乌黑丝线,眉心蹙了起来。“那是乌沉丝?”“哼,算你识货!”陈唐九颇为自得,一回头,却见三火神色间风雨欲来。“你的乌沉丝就这么用?孽畜!”“你怎么骂人!少爷我一直这么用,怎么的!”陈唐九跳脚,哪怕三火能变出一堆纸人揍他,他也要为自个儿讨个说法。“你还有理了?一点傀术也不会吗?”“少爷还真就不会,什么狗屁傀术,我爸爸那代就失传了,你让我上哪学去?”“失传?呵!”三火冷笑,“傀术就在你体内,何来失传?”陈唐九愣着捏了捏自己的胳膊:“体内?哪呢?”三火凝视他片刻,一甩袖子,径直往甬道深处走。“哎?干什么去?”就算三火不理他他也知道,人家是要去找棺材。但……陈唐九莫名心虚起来,跟在他身后举着火折子四处寻觅,敞着嗓子絮絮叨叨。“哎哟喂,这什么?盗洞啊!”“这盗洞打的,都快把这块地方打成筛子了,难怪会塌了!”“看样不少人来过了,那你说,这墓里还能留下东西么?”……三火嫌噪,横他一眼:“有那镇墓兽,盗墓的来多少吃多少!”陈唐九:“啊,也是!”完了,这要是墓里没他要的那口棺材……肯定没他要的那口棺材啊!原本就是为了骗他过来胡诌的!完了完了完了!哦,也没事,来之前也没说定就是有,那待会儿遗憾的表情真诚些,想必就能蒙混过关了!陈唐九正胡思乱想,就听身后的甬道里有人粗声粗气地喊他:“小九!”是苏大椒带人下来了。陈唐九应了一声,想站下等等他们,三火却擎着火折子充耳不闻地往前走,他只能跟上,一边回头招呼苏大椒他们快点。他听见有人惊呼:“妈妈哎!这么大的蛇!老贾是让这畜生给吃了吧?”之后又是一通喧哗。甬道尽头,他跟三火率先站到一面巨大的石门前,仆仆灰尘盖不住门上的雕着的起舞朱雀,正中对开的辅首衔环赫赫生威。陈唐九拿过三火手里的火折子,从上照到下,从左照到右,嘀咕:“会不会有机关?”“当然。”“那怎么办?”神通广大的三火像是为难了,微微蹙着眉峰不言语,两只宽袖抄在一起,在陈唐九看来,把“束手无策”四个字表现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