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药汁泥苦涩的气息随着小臂上的疼痛一同传来,白尘绝轻嘶一声,终于被唤回了现实。白觅安安然无恙了。这本该让他松一口气,他的脑海中却全是谢同尘离去的模样。这么想着,他的小臂忽然一痛,他痛呼一声,一旁的太医捏了捏他的手腕,叮嘱道:“公子小心些,手攥地那么紧,当心扯到伤处。”“……多谢大夫。”谢同尘总不至于因为这个和他闹别扭。白尘绝在心中宽慰自己,说不定晚间或是明日就能看到谢同尘照常来了。他心底带着些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焦急。以至于晚间,李广福带着几个内官来送御赐的珍品时,白尘绝忍不住主动探听消息。可谢同尘竟然当真没有主动来寻他。前些日子若是谢同尘不来寻他,他说不定还乐得清闲。明日已经是启程回京的日子。给黎王的药方他都已斟酌好,差人送过去了。不多时,黎王派人传信,道是白尘绝所需的,他都会尽力。白尘绝看着信纸陷入沉思,提笔回信。天光破晓,远处微亮。白尘绝自檐下步出,上了马车。车轮自宫道滚滚向前,驶向远方。这马车极其宽敞舒适,说是一间房间也不为过。白尘绝倚在车中的榻上,沉沉欲睡,马车却忽然停下了。内官来报,说是前方有山匪作乱,安全起见,要在当地稍微停驻片刻。暴雨◎可恶的谢同尘◎隐隐约约的雷声从天边传来,白尘绝掀起车帘,弥漫着草木香的潮湿水气扑面而来。雨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是周围的全都阴沉沉的,只有内官手中的灯笼散着亮光。白尘绝谢过内官,急促的脚步声却从不远处传来。矮矮胖胖的李广福跑过来,身后还追着给他撑伞的小太监。“白公子——白公子留步!”白尘绝认得他,一直跟在谢同尘身边的大太监,只是他找自己做什么?“剿匪的官兵已经过来了,一会儿恐怕会乱些,不过有陛下坐镇,自然也不打紧,只是担心会惊着公子。奴才承陛下之命,特来请公子到御辇之中。”白尘绝心底一松。他与谢同尘也没有那么久没见。可他就觉得似乎已经过了许久似的,心中带着点不自觉的期许和思念。他身后的一众小太监适时的上前,撑伞的撑伞,又扶他下车。李广福在前方为他领路,一路小心侍候他登上御辇。怪不得谢同尘要他来这,四周戒备森严,皆是卫兵。掀开帘幕,硕大厢内布置得极为奢华舒适,视野也极好,几乎可以将四周尽收眼底。可谢同尘竟然不在。车中仅有一件谢同尘的外袍,否则甚至看不出那人在这里停留过的痕迹。白尘绝一顿。原本有些提着说不清是紧张还是期待的心,一下子沉下去了。李广福注意到他的神态,忙道:“陛下并非不想陪着公子,只是要亲率人马,想必事成马上便会回来的。”“……哦。”白尘绝倚在软榻中,捻起案上晶莹的葡萄,垂眸不快的样子可以轻易引得所有人恨不得将他揽入怀中轻声安慰。李广福自然知晓自家主子对白尘绝的心意,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好言相劝,外面又有人来通传,说是路赫路小将军来了。李广福连忙迎上:“路将军,您怎么来了?你们这些个,还不快去取些热水来!”路赫一身战甲,满是雨水,整个人都淋透了,连头盔上的红缨都湿漉漉的贴在铁甲上。他的注意力却全在厢中的白尘绝身上:“我奉陛下之命,前来守卫白公子。”随着话声响起,他进了厢中。几乎与此同时,雨声大了起来。雨幕大到快要看不清外面的景色。“陛下可还在外面,这样大的雨……唉。”李广福叹息。听了这话,白尘绝也蹙起眉。虽说知道谢同尘跟随国师修行,身体素质自然是远超常人,白尘绝还是忍不住担心。路赫横眉一拧,这种担忧在武人不仅毫无根据,而且如同对自身能力的看轻一般,他崇拜谢同尘已久,当即道:“莫要担忧,陛下自封王以来,南征北战还未有败绩,更何况今日只是处理一批山匪。当年在洲雁坡一战,那日的雨可比今日大的多,可陛下照样带着我们取胜了;还有在鸣北山那一战,雪花飘得人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可我军照样大胜!……看,陛下在那!”他对谢同尘的崇拜与推崇溢于言表。两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御辇比一般车马更高,因此视野极好,几乎可以将四周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