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树下,将自己所犯之事,尽数秉明。她知道,神树的根系元息会替她传达天道。商游清不知在神树下跪了几个日夜。期间,九天寒流仿若细细密密的刀片在周身无孔不入,她抵御不住,又始终跪得笔挺。几乎全凭自己的神识支撑着躯体。因此,也并不知道是来到了赎罪这两句话形同九天金钟轰鸣震耳。商游清被振得耳膜嗡嗡作响,整个人也仿佛被钉在灵门神树前。无从辩解。又根本不愿认下最后那两个字。袖口底下的手指尖全是自己掐出的血印,殷红血珠晕染在纯净无暇的袖袍上,随风咧咧作响。“我——”商游清缓慢抬头,话语在喉咙深处滚咽了一圈,滞涩地来到嘴边。然而,就在她刚张开口之际。单薄到仿佛随时要坠下九天灵门高阶的身背被从身后稳稳地扶住了。商游清肩背微微一僵,本欲转头望过去,却被那只温厚的手掌按在了肩头,没让她回头。紧跟着,是神父慈悯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天道既明白此事过错并不全在于凤凰,又何须给凤凰扣下如此大罪?”商游清干哑地发出声,“神父……”神父动作很轻地拍了拍她肩膀,示意她不要说话。商游清抿住了唇,垂下头,却感到更加难堪了。她感觉自己一点都不得体。原本放在任何人身上都只是再寻常普通不过的一件事,偏偏就因为两只凤雏的另一半血脉里流淌着龙血——那是被严令钉在天道不可容纳的天规法则。于是,她必须要跪在这里接受冷冰冰的规训审判。她做足了心理准备,无论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样的惩处她都认。可现在,她让神父也跟着她变得不得体。过往一直是受尽九天敬仰的神父为了她来到这里。甚至极有可能因为她犯下的错,殃及神父的过往功绩。商游清听到那道天音从飘落的金叶再次冰冷落下——“商阙,天道理解你护凤之心,但错了就是错了,凤凰不懂的道理,你应该懂得。”神父平静地一挥衣袖,神羽所化的凤凰令牌缀挂神树枝头。“既是错了,也是我管教无方,还请天道念在凤凰年幼,宽宥她一回。”商游清难以置信地仰起头,看到神父将号召天地飞禽神力的凤凰令牌上交,她手都要麻了,眼前也变得模糊。而头顶上的神树这次沉默了许久,天音终于飘下来。“凤凰,天道允你一次赎罪的机会。”商游清的膝腿前,徐徐掉落四片金叶。每一片金叶上面,以金色浮光镌刻出灵器的形态信息。……乘黄趴在灵门之外的云团鼾睡正香,嗅闻到神父的气息,睁开瞳眸一看,神父背着凤凰从长阶下来。乘黄并不清楚灵门前发生的事情,看到凤凰趴在神父背上昏睡不醒,脸上还淌着泪,垂在神父颈间的两只手都沾着血,担心上前。“神父,凤凰她怎么了……”神父微微侧头,看着趴在肩边那张洇着泪痕的苍白脸颊,意有所指地轻声道:“伤得太重了。”回到昆仑山神庙,商游清躺了足足两天才完全醒过来。并且,这次醒了以后,比起之前的消极治疗,商游清每天都主动给自己换药,也不再像之前一样自我厌弃地蜷缩起伤痕累累的尾翎,她开始把尾翎梳理整齐,强行给自己加强复飞训练。每天都要切换回真身,一遍一遍从昆仑山飞下去。乘黄心惊胆战紧跟其后,生怕稍一不慎凤凰就会摔个粉身碎骨。商游清起初复飞的时候,总是会跌跌撞撞摔在山崖岩石上,她也不让乘黄过来接她,自己坚持从断壁爬起来,又重新飞一遍。每天把自己摔得伤痕累累的,再回到小院里重新换药。神父看在眼里,也不拦她。这日,商游清从昆仑山另一端飞回来,刚切回人形回到院子里,正好神父在药房里煎药,她一进门就被递了碗药。“把药喝了。”商游清接过来一口饮尽,跟神父说:“神父,我要下山了。”神父慢悠悠把碗洗了,“不急,再休养一阵子。”商游清又板着脸绕到神父面前,“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