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面对这来势汹汹的兽群,巫姜却毫无惧色。她缓缓展开双臂,背后竟浮现出了八千年前的祖地祭坛虚影。这虚影虽然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但却散发出一种古老而庄严的气息。当兽魄撞上虚影的刹那,只听得一声巨响,祭坛中央的青铜鼎突然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动一般,猛地倒转过来。鼎口如同一个无底的黑洞,将那汹涌而来的兽魄尽数吞没。"你拿巫族圣器对付我?"相柳骸骨收缩,九道暗金血箭从蛇椎射出。血箭在半空化为九条小相柳,每条蛇尾都缠着当年封印巫姜的冰棺碎片——它竟将巫族封印之力炼为兵器!巫姜终于动了。她踏着血晶残骸跃起,发间二十八宿星冠投下银河虚影。当首条小相柳噬咬而至时,她左瞳青光大盛。蛇身缠绕的冰棺碎片骤然消融,露出内里沉睡的少女巫姜;右瞳玄黑流转,少女身形又散作星尘。星尘中浮现出当年自愿走入封印时,大祭司为她系上的祈福骨铃。"舍身封魔的懦夫!"相柳魂火暴涨,"也配称祖巫?"青铜巨树突然剧震。树根处伸出无数青铜触手,触手顶端镶嵌着九黎族献祭幼童的头骨。巫姜并指如刀划破掌心,暗金血液洒落处,归墟海床骤然升起十二面青铜碑——碑文刻的却不是祖巫名讳,而是八千年来人族为对抗相柳牺牲的英灵!"借人族英魂镇你。"巫姜的血液在碑面游走,补全着被历史遗忘的名字:治水时累毙的民夫、封印战后幸存的巫族幼童、为净化毒瘴而死的九黎巫医无数名姓在碑上燃烧,汇聚成灼目的文明之火。火焰灼烧中,相柳发出凄厉哀嚎。骸骨在火光中剥落,露出核心处跳动的九颗怨毒心核。巫姜踏火走向主蛇骨,每步落下都有牺牲者的虚影为她铺路。"九黎族供奉我八千年!"最后一颗心核迸出血泪,"你灭我,便是背弃天道公允!"巫姜的指尖停留在心核前,那是她生命的核心,也是她与这个世界联系的纽带。然而,血泪中浮现的景象却让她的右瞳微微颤动。在那瘴疠之地,九黎母亲正站在一片荒芜之中,她的手中紧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心脏。鲜血如泉涌般喷出,染红了她脚下的土地。而她这样做的目的,仅仅是为了用自己的心血去喂养那可怕的相柳,以换取部落孩童的解毒药。“天道不仁……”巫姜喃喃自语道,她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无奈。她无法理解为什么上天会如此残酷,让这些无辜的人们遭受这样的苦难。就在她握碎心核的刹那,一道青光从她的左瞳中射出,照亮了血泪中的母亲面庞。那是一种充满生机和希望的光芒,仿佛是母亲对她的最后一丝祝福。“我予新生。”巫姜轻声说道,她的声音虽然轻柔,但却蕴含着无尽的力量。随着她的话语,心核在她的手中化为了飞灰,而那青铜巨树也在同一时刻轰然倒塌。树根处,九颗青铜种子滚了出来,每颗种子的表面都刻着九黎部落的图腾。巫姜缓缓弯下腰,拾起这些种子,它们在她的手中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仿佛是在等待着她的唤醒。与此同时,归墟血晶林也发生了惊人的变化。那些原本被血色笼罩的树木,此刻竟然尽数化为了澄澈的水玉,而那些被封存其中的兽魄,也在流光中获得了解脱。九道虚影出现在重归清澈的海床上,他们跪伏在地,向着巫姜行礼。这些虚影正是相柳吞噬的初代九黎族长,他们的魂魄被蛇毒禁锢了八千载,如今终于重获自由。“当年为护部落与魔为伍……”为首的族长抬起头,他的脸上露出了悔恨和自责的神情,“求祖巫赐现世族人改过之机。”说罢,他献上了一把青铜短刀,那是九黎部落的圣物,代表着他们的信仰和勇气。巫姜将九颗种子撒向海床。种子遇水生根,长成九棵青铜图腾柱,柱顶莲花映出当今九黎实景:南疆雨林里,遗民正用巫姜当年留在秦岭的《连山》符文净化毒沼,孩童在新建的竹楼诵读华夏典籍。"带着相柳遗骨归去。"巫姜拂袖卷起蛇骨,骸骨在金光中化为九架青铜曲辕犁,"犁开瘴疠之地,栽种养人之谷。"九道魂魄投入图腾柱时,归墟回荡起新谱的九黎歌谣。巫姜踏浪升上海面,身后归墟之水倒灌入海沟,沟底生出绵延万里的青铜矿脉——矿脉纹路恰似当年封印她的冰棺裂纹。三个月后,滇南雨林深处。王硕拨开千年毒藤时,青铜水车正引清泉灌溉翡翠梯田。九黎孩童颈悬犁头图腾吊坠,在田间背诵《诗经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