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边,几只白鹤悠然自得地踱步在蜿蜒的青石小径上。小径两旁尽是各色芍药,形态各异,争奇斗艳。满园繁花散发出浓郁的香气,空气中弥漫的芬芳引来彩蝶翩然起舞。段夫人特意安排了几位技艺高超的画师在芍药园中等待,为众人画像留念。段甜儿最近迷上了绘画,决心要与那位祖奶奶在画艺上一较高下。她从画师中挑中了一名看起来最为资深的,在他的指导下绘制园中花卉。段元真夫妇和段北念夫妇分别定制伉俪合像。老段夫妇立于池塘边柳树下,仪态端庄,颇具风范。小段夫妇坐在一片绚烂的芍药花丛中,彩蝶绕膝,琴瑟和谐。佘夫人请画师为一家三口绘制合像,可佘无咎自打进入芍药园后便一直哭丧着脸,此刻勉强挤出笑容,却比哭还难看。画师见状,表示可以在画中改变表情。佘夫人突然想到了什么,放佘无咎自行调整心情,令画师改画她与儿子的亲子像。佘无咎郁闷地踱步,渐渐远离了一干人等,步入了院中僻静一隅的一座小亭子,越桓泽正立于亭中赏景。佘无咎望着前方的芍药,两行清泪滑落。越桓泽询问缘由。佘无咎敬他是仙门长老,端方持重,风神高迈,绝非那等轻浮嚼舌之辈。何况自己胸中积郁已久,不吐不快,终是哑着嗓子低低开口:“瘦月……最爱芍药。”越桓泽:“瘦月是何人?”佘无咎:“蒋瘦月,乃是我的心上人,我的二表妹,亦是……我的嫂子。”天下符道第一楼楼主竟然觊觎自己的嫂子!越桓泽对这种禁忌之恋一向避之不及,抬脚便走,却听佘无咎说道:“瘦月……她本是喜欢我的。若不是我令她等了太久,害得她心灰意冷,她断不会嫁给我兄长。”此话像一只无形的钩子,硬生生将越桓泽的脚步勾住,他看向佘无咎。佘无咎抹了把眼泪:“瘦月以前唤我阿咎,还要我喊她月儿。可我总纠正她,让她喊我佘二表哥,而我则唤她蒋二表妹。”越桓泽心道,阿咎的确不好听,听起来便像是咎由自取,不过,佘无咎纠正蒋瘦月的原因应该并非出自这方面的考量。他问道:“为何?”佘无咎挂着泪痕说道:“家父昔日宣称,我与兄长孰之符箓造诣更胜一筹,孰可继任御符楼楼主之位。我本无心此位,可我愿给瘦月最好的。彼时我以为,唯有身居楼主高位,方能与她作配。”越桓泽眉头微蹙。佘无咎垂首说道:“我苦心孤诣钻研符道,为了不分心,刻意冷落疏远瘦月……我成了楼主,她成了我嫂子。那时我才明白,瘦月根本不在乎所嫁之人是不是最强的一个,她只是选了那个令她不再等待、不再失望、不再伤心落寞之人。”越桓泽陷入沉默。佘无咎眼中满是难以挽回的遗憾:“现在,她既不喊我阿咎,也不喊我佘二表哥。她喊我……小叔子。”越桓泽的心情愈加沉重。佘无咎深深叹了一口气:“我当初明明已经感受到瘦月对我的一片真情,就不该再让她苦苦等待。有些机会一旦错过,便再难追回,只能错失一生。”“彼此有情,就当把握今朝!可惜,我明白这个道理太晚了。”一道灵光乍现,越桓泽心头雪亮。既已两心相印,何须苦待东风?此刻相拥,便是天赐的良辰!佘无咎取出一张符箓,抛入前方花丛。符箓落地,温和的光芒闪烁,一名女子现身,在花间缓步而行。她的身影如梦似幻,所到之处却能带起花瓣片片飘落。片刻后,女子的身影消失。佘无咎呆呆望着伊人已去的花海,喃喃低语:“瘦月……”那女子的身材比如今的楼主夫人更为丰腴,越桓泽心中暗道:佘家兄弟好品味,什么瘦月,明明是满月。此时,佘无咎颈间的猫眼石珠链亮了起来。每一颗小珠子上的猫眼皆发出细腻的光华,仿佛活了一般微微闪动,像是无数双眼睛正警觉地观察着四周。珠链中央的大猫眼石内,细长的光带一明一暗,仿佛在眨眼睛,倏然,里面的法印迸发出一道耀眼的金光。佘无咎见此情景,紧张地说道:“瘦柳在寻我呢,我得赶紧回去。若是被她寻到此地,定会发现我用了瘦月的显像符,她定不欢喜。”越桓泽:“瘦柳是谁?”佘无咎解释道:“蒋瘦柳,乃是我夫人。她是我的大表妹,此灵瞳符器是蒋家家传宝物,蕴含巨大能量,可至今只发掘了一种用途——无论我行至何处,只要戴着它,瘦柳皆可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