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珩宸心疼地看着她:“现在,你需要将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仔细讲给我听,不要遗漏任何细节。”“事情是这样的……”陆珩宸亲耳听到心爱之人所受的委屈,心中誓要将那恶徒碎尸万段,他肃然道:“好了,都过去了,剩下的等我消息。”沐宁向陆珩宸告辞,情绪低落地返回弟子居。走到半路,忽然想起将心衣忘在了卧榻上,可哪里好意思再回去取。沐宁心道,珩宸师兄定会妥善处理,想来很可能已经销毁了。她心中一阵羞赧,加快了脚步回住处,在弟子居外,和越桓泽打了个照面。越桓泽见沐宁仍穿着自己做的裙子,欢欣地与她打招呼。沐宁如何能用刚与别人吻肿的唇与自己心仪的男子交谈?紧张得没有回话,低着头匆匆而过。见沐宁忽然又不理自己了,越桓泽的笑容僵在脸上,心中一番无所适从。沐宁回房后,换回宗门配发的弟子服,静坐在卧榻上。雪宝见主人归来后心事重重,大部分时间在发呆,乖巧地没有打扰她,狐脚朝天,专心舔毛。宋梨赴师门聚会,至掌灯时分仍未归,沐宁点燃狗尾巴草烛台,灵烛火光摇曳,映得她眼眸忽明忽暗,她的思绪纷乱,忽近忽远。若她仍是京中贵女,发生今日之事,人言可畏,恐会忧心名节受损。而她入仙门九载,早已超脱迂腐礼教对女子的束缚,心中自有一份从容坚定。在被下药的状态下,别说亲吻,纵然失身,若不是与自己认定的男子,她也绝不会屈从世俗的目光,违背自己的意志而嫁。她认定了越桓泽。早于在药力作用下看见了他,早于宣言他是她的人,早于星落林中眼底绽起的焰火,早于清心湖上的心动甚于水动,早于得知他耗费一载修为铸造丹炉,早于那个杀他证道的梦……可究竟是自何时而起呢?沐宁细细回想,忆起了十五岁那年,有一日自己在玉芝峰采灵芝,越桓泽与一众女弟子在附近交易法器,他竟屡屡去看白芷。沐宁就在白芷后方,恰看到他的目光从少年看同伴,变为了男子欣赏女子。沐宁围着灵芝将一片草地拔得只剩下黝黑的土壤,可那时,她并不明白自己与草较个什么劲儿。自那日起,沐宁虽总骂越桓泽是奸商,却也开始向他订购法器,不知不觉间,竟成了他最大的客户。口嫌体直这事怨不得她。只叹心防深筑,非但不愿诉之情衷,竟连自观芳心,亦不愿为。这般自欺,一晃已是数载春秋。此刻,沐宁心中纠结于一个问题。是否应将今日之事告诉越桓泽?若二人已执手,沐宁会毫不犹豫地将一切坦承,可他尚不愿她唤他“阿泽”,仍要做她的“越师兄”。她怎能以“沐师妹”的身份,向他诉说如此难以启齿之事?可倘若不告诉他,她又如何知晓,他能否接受她曾与别的男子亲吻,还被他人看了身子?他会不会因此认为她不洁,改变对她的心意?事实上,越桓泽确实是一个有情感洁癖的人,这种洁癖表现为他在感情上极为自律,无论爱到怎样的程度,他的尊严使得他断不愿插足他人已建立的关系。除此之外,对于沐宁,他唯有一腔挚爱,从未有过任何要求。发生了这种事情,他若知晓,心痛自责还来不及,又怎会有半分介怀。沐宁无从得知他的心思,一番思虑后,决定暂且不说。自沐宁走后,陆珩宸一直坐在窗前,透过窗棂看着一地秋日的阳光。他庆幸,刚才沐宁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去找她,沐宁也没有留意,他眼下浓重的疲惫。昨晚望见沐宁主动拉越桓泽的手,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青辰居,但他记得自己就是这样在窗前坐了整晚。今晨,他的心绪更是纷乱,捏了多少个静心诀也不管用。他以沐宁的剑穗为媒,探查她的方位。那样早的时间,他竟然发现她的气息出现在落星峰的幽影林中。他抑制不住地去想,昨晚看见的那二人,夜色更深时是否再次见面,又一同去了幽影林,他们在做什么?他寻了过去,虽然他不清楚自己以何种身份去寻,但他知道,如果真看见了那种事情,他必不是再扣住越桓泽的手那样简单,他必定会让他血溅三尺。无论之后宗规如何处置,越桓泽若敢碰宁儿,他便要他的命!当他寻至山洞时,机关的痕迹,浓烈的迷药气味,沐宁脱臼的手,被打肿的脸,凌乱的衣服,背后的封印符,令他多么心痛,多么愤怒,又多么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