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颂看出了她的困倦,急忙先行一步告辞,沈挽舟也欣喜地同他约好了,之后每日下朝两人都可以一起走,这才头也不回地直奔她的“爱榻”而去。之后三个月里,两人一直同行,关系日渐亲密,只是沈挽舟却肉眼可见地焦虑起来。原来是国师大人已经足足三月未曾回府了,裴颂对国师的了解并不多,而沈挽舟又很明显又没有同他细说的打算,只是简略地将情况告知了一二。若是以往,裴颂定然会给她出谋划策,找到一些国师可能出现的地方。可惜近些日子裴颂这里出了状况,他发现自己最近只要一对上沈挽舟的视线,心脏的跳动就会不禁加快。沈挽舟同他说话时,他的注意力又总是被那瓣翻飞的嘴唇吸引,他强制自己转移视线,但那嘴唇却总感觉好像有魔力似的,吸引着他不断靠近……裴颂意识到了自己的不正常,已经开始减少同沈挽舟的接触,可两人同为臣子,总是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裴颂不得不在同沈挽舟说话时,开始通过想一些其他的,来转移注意力。此种情况一直延续到了老将军战死、边关被破、匈奴入侵,眼看即将直指雍京。在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朝廷上下顿时炸了锅一样,主张背水一战者有之,主张迁都者亦有之。裴颂和沈挽舟是坚定的主战派,认为誓死要守在雍京城,战至最后一刻!就在他们想着如何守住城的时候,皇帝携太子和一干大臣早已从密道逃走,裴颂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沉默了许久。它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父皇和皇兄不是那种铮铮铁骨的性子,但弃城而逃这种做法几乎已经称得上是小人。这天,裴颂用了一天的时间彻底斩断了对他们仅有的一丝眷恋,一个可以弃百姓生死于不顾的皇帝和太子,他实在没有必要再守着最后一丝底线了。裴颂和沈挽舟在雍京城里死守了一月,援军迟迟未到,且得到探子回报,从密道逃走的那一帮人在途中被敌军发觉,早已乱刀砍死了。裴颂听罢只是“嗯”了一声,就向对方摆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探子汇报时,并未避着沈挽舟,她自然也注意到了裴颂那可堪称冷淡的态度,好像死的不是同他血浓于水的父亲和兄长,只是两个陌生人。她直视着裴颂的双眼,不敢放过他脸上的任何情绪,突然没头没尾地问道:“是你吗?”“不是。”裴颂毫不犹豫地回视,“我还不至于会向自己的亲父兄下手。”“好,既然你说不是,那我便相信你。”沈挽舟承认在听到他否决的那一刻,是大松一口气的,她清楚裴颂不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所以既然他说不是他,那她就相信。战友之间最基本的信任还是有的。因为匈奴的突然来袭,裴颂也不得不放下了的内心的百转千回。在这一月中,两人一次又一次共同挥退敌军,裴颂渐渐明白了自己前些日子的异样情绪是为何。他对沈挽舟产生了男女之间的情愫,他喜欢上了沈挽舟。想明白了这些,之前的一切异状便都有了有了解释。可如今在这种兵临城下的关头,实在不是表明心意的好时机。裴颂告诉自己,等此战胜利之后,他就将自己的倾慕告诉沈挽舟,届时不论她是同意也好拒绝也罢,至少也算争取过一回。可惜,他没能等到将心意告知意中人的时候。三日后,敌军突然发起了异常猛烈的攻击,沈挽舟独身一人,以异术挥退数万敌军,可与此同时,她也命陨当场。裴颂永远记得,那日的大火异常强烈,几乎烧红了天空。火中间隐约可见一女子浑身浴血,笑容却是极为洒脱……尽管那日有许多人表示,自己在大火中看到了一朵金莲,而他们那英勇殉国的沈将军,则正立于那金莲上放,飘飘然于白日飞升!裴颂在他前十几年的人生中,一直是不信奉神灵的,可就在今日,他长期以来坚持的信念终于崩塌。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明,那该多好。在第二日,援军这才姗姗来迟,裴颂一边主持城内秩序的恢复,一边集结军队,势要破匈奴老巢!之后发生的一切是那么的顺其自然,不止匈奴,边疆四国全都向梁国俯首称臣。在次年三月,裴颂正式登基,史称——贤文帝。贤文帝大兴宫观,举国上下供奉了无数沈将军的道观,一时香火鼎盛。……回忆突然到头,裴颂一个激灵,恍然回神。一睁眼就看到石床上犹自睡着的沈挽舟,以及正在洞口处站着的执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