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说得轻描淡写,听的人心中早已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巨浪惊涛。叶青盏倒吸一口气,看了闻故一眼。他眉头皱得很紧。闻桦不愿再看他,咬牙道:“你这个畜生!你扪心自问,师父待你不好?”“好什么好?哪里好?”阿说放下捂着脸的手,打断了他的话,“在你们看得到的地方,他就一视同仁,有奖有罚,可只要你们出去历练,他就会对我拳打脚踢,骂我蠢笨如猪,入门多年,功法竟能被小辈赶超。说他从未有过如此蠢笨的徒弟,后悔收了我。又让我一一说出同门的优势,贬低自己。”他直直看向几步外的两人,“师哥,师姐,这就是你们口中的好师尊吗?当初为了好名声收了我,后来却认为我一无是处。道貌岸然的虚伪之徒,刻板迂腐,我为何杀不得?更何况,我并未亲自动手,是他自己听不了真话,急火攻心,自损心脉,怨不得别人。”穆晚舟和闻桦一时皆有些怔愣。片刻后,闻桦沉着声道:“师父如此,可那些于你并未交集,更无仇怨的凡人呢?你对他们做了什么?”“我只是从他们身上取了一样东西而已,”阿说说话的语气依旧淡然,“他们算是为人世桃源尽了自己的绵薄之力,怎样都不冤,哪怕死了。”靠着闻桦而立的穆晚舟缓缓抬了头,看向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疯子,“你所信奉的,是邪魔外道!”“那又如何?”阿说平淡的声音有了起伏,“只要最后的结果是我想要的,管它是康庄大道还是旁门左道,于我而言,都一样,无分别。”虽然此刻仍不知他们口中说的邪魔外道是什么,但叶青盏真心觉着,这个叫阿说的小道士,油盐不进,固执到近乎偏执。穆晚舟红也似乎丧失对他最后的耐心,哑声问:“最后再问你一遍,你把我的孩子,丢在了哪里?”阿说脸上有了厌烦之色,“师姐,非要那个夺取你们全部注意力,害你身子亏损的畜——”“他是我的孩子,不是畜生。”再一次被打断了言语,阿说从她最敬爱亲近的师姐脸上看到了从未有过的恨意,想说的话瞬间烟消云散了,连同往昔的记忆一起。“扔在柳墩岭的静湖了,”阿说神色阴冷,“那湖你们应该也知道,没有从那里面爬上来的活人,我一年前扔的,现在他应该死透了,又烂又臭。”闻桦和穆晚舟气到身子发抖,看向他的目光淬着怒火。叶青盏一把抓住了闻故的手,小声道:"对上了,都对上了,他们真是你的父母。"闻故神色虽未变,但她看到了他眼底起伏的波澜。“就算知道了如何,”阿说的声音里含了笑意,“你们今日,有命知道,也没命去找了。”神仙眷侣就此别过(一)正因为生了情……在草丛里藏身的叶青盏听到小道士说的话后,拽紧了闻故的袖口,瞬间紧张了起来,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从天上打到地下的三人。穆晚舟自甩出那一鞭后,脸色苍白异常,此刻纵使长鞭在手,打出去的每一鞭都不及先前果决有力,皆被阿说灵巧地避开了。闻桦手持玄剑,剑影快如闪电,配合着穆晚舟的鞭法劈向白袍道士。两人合力处上风,阿说被穆晚舟手中的鞭子缠住了身子,拂尘落在了地上。闻桦走上前捡起了他的拂尘,推着他往前走。阿说没皮没脸地笑道:“师兄,我自己会走。你们要把我带去哪啊?要杀了我吗?”闻桦神色沉沉,睨了他一眼,“闭嘴。”他一手结印,想对他施禁言咒。眼前的人是他的师弟,却像是被人夺舍了一样,往日的乖巧听话不复见,说出来的话残忍又恶劣。然而,变故总是发生得猝不及防。他一抬手,心口突然感到一阵绞痛。剧痛从心口开始,蔓及全身,五脏六腑在一瞬间仿若被毒虫噬咬,脊髓、骨血也好像被什么东西一点点吸干。长剑与拂尘一并落在了地上,闻桦高大的身躯随之倒地。“闻桦!”穆晚舟见状跑了过去,接住了闻桦摇摇欲坠的身子。抱住他的一瞬间,心跳声骤停,下一刻心身好似被撕裂,猝不及防地跪在了地上。闻桦闭着眼,倒在她怀中。“哈哈哈!哈哈哈!”看到两人如此狼狈的模样,身后的笑声肆无忌惮了起来。阿说扭了下身子,绑缚在身上的长鞭掉了下来,他一遍笑着一边活动着手腕。“我说你俩没命去找就是没命去找,”阿说捡起地上的鞭子,在穆晚舟怨愤的眼神中一圈一圈绕住了她和闻桦,“师姐,你是不是全身上下都疼啊,就像虫子钻进了骨头里一样,一口一口地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