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水和食物归来的善娘目睹惨状,疯了。狐狸道士像是一道天光,如同救世的神佛,出现在善娘眼前,带着欣欣的幻影,和所有死去孩子的残魂。“他让你献祭你的慧根?”叶青盏问。善娘点头,道:“我照着他说的做了,他却说——”“事到如此,所有因果罪恶皆因你。”“是你害了他们,你不进山,谁又能发现雪女的踪迹?说到底,不过是你善心泛滥,假慈假悲,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还想着养别人的孩子?”“可笑至极。”像是陷入了无比痛苦的回忆,善娘抱住了自己的脑袋,眼中尽是惊恐与悲伤:“我忘不了他的声音,头太疼了,实在是太疼了,就……就撞了墙。”雪女轻轻抚着她额角逐渐褪去血痂的窟窿,善娘继续道:“我的心结,就是想回到欣欣落水的那日,想为石洞的孩子做些事情。看到雪女的时候,记忆也在一点点恢复,以如意身份照顾石洞里的孩子时,心结也在慢慢消解。”“那日看到雪女杀那人之时,便想起了一切。我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我的错。”狐言狐语狐行,真是害人不浅。所历三个幻境,幻境之主无一不是自尽而亡。叶青盏心里有些发毛,拉住善娘的手,认真道:“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得够好了。都怪那狐人,你不要听他胡说。”李知行目光一凝,似在思索,道:“我怎么觉得这狐狸,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目的其实还在善娘和雪女身上。”叶青盏眼睛一眨,道:“对,雪女不是和谢之晏一样,失踪了么。善娘又像墨芷一样,被夺了慧根。”他说着,看向闻故。闻故承上他的目光,道:“借刀杀人。”话落,叶青盏也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眸光一闪,道:“对,几个幻境中,狐狸博士都在,但其实若非我们出现,按照原本的故事演变,狐狸博士都没有动手直接杀幻境之主,都是一步步,将他们逼到绝处,自戕。”青淮目睹赵锦繁惨死,岁和班消亡而投河。楚墨芷因受夜魅操控而致使锦绣山庄绣女皆殒命,自愧以自焚。善娘女儿遇害,所顾念之人皆遭毒手,又受狐狸道人蛊惑,愧心难安而撞石。每一位人的死亡,都和狐狸人有关,却又并非他直接而为。李知行受两位小鬼渡的点拨,又想起那狐狸在四处巧夺慧根,他道:“他爹的,莫不是这狐狸真想升天啊?天界有些仙得道飞升之前,却是手上不能沾血的,至于以言语举止诱骗他人,是否能借刀杀人,天界的成仙清律也没说明说。这律法,看来得改改了。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想成仙。”几人还没想明白,躺在地上的叶员外忽然咳嗽了一声,众人一阵慌张。按照幻域中的规矩,不能向直接向未死之人言明鬼渡身份——叶员外在善娘的幻域之中,是捕杀雪女一事中唯一活下来的人,他的故事,得按照原本的走向继续下去。“叶员外是被东方夫妇救回府中的。”善娘对着三位鬼渡道,又转而看向叶青盏,“叶小姐,谢谢你啊。”叶青盏茫然地眨眼,问:“谢我什么?”善娘抱起欣欣,笑着道:“那时我迫于无奈嫁给那畜生,婚后怀着身孕四处找活干,是叶员外收留的我,而你,又给我起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话音未落,闻故看向叶青盏的目光,又低落了起来,像只被淋湿又被抛弃的小狗。叶青盏最怕他这样的目光,赶忙偏头错开了。“你那时不过十岁,已经是岁安县有名的小才女了,我在叶府帮工,你很爱吃我做的酥糖。便问了我的姓名。父母说‘贱名好养活’,给我的取的名字并不好听,又说我迟早要嫁人,冠夫姓,名字并不重要。”叶青盏听得眉头一皱,道:“怎么能不重要呢!姓名,意味着来处,没有好的来处作源,便只能带挂碍,凭着孤勇探去路。太累了,也不公平。”在善娘的轻声漫语中,闻故望着叶青盏,哀落的目光中,又亮起几点碎星。“这些话我到现在都记得,谢谢你啊,青盏。”妇人言语轻柔,像一缕清风,撩起脑海中遮住记忆的轻纱,叶青盏想起了她为善娘取名的事——行善者,好人。有所善者,能人。娥,容好,美者,使人心怡神悦。“您为丐帮孩子做的,青盏都听说了。人美心更美,青盏有一名想送给您,不知您喜欢否?”——善娥。“我很喜欢。”“谢谢。”在身影消失之前,善娘这样说。随着善娘的消散,幻域发生了变化,丐帮一众、百花丛里的孩子、漫天的萤火虫……都不见了,只剩三位鬼渡和叶劭凛。落脚的地方骤然变成了叶府,闻故和叶青盏还是东方夫妇的扮相,而李知行,则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