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红衣如残血,一点一点滴进枝上少女的心。叶青盏心头颤动,用夜间也不受影响的目力,去寻他额间的赤印。水畔前的少年抬眸,眉心刻着一瓣绯色鸢尾,妖冶又靡丽。是他。是梦中欲用银剑穿江雪君之喉的,他。“欣欣?”忙了一天的善娘,猫着身子轻着脚步跑进了后院,却见水缸的竹篓早已被人掀下。她一时心急,摔了一跤。顾不上身子的疼,将沾了土的拨浪鼓擦用手擦净,又赶忙起身,弯腰去看水缸。水缸中空无一人。像是被抽走了全身血气般,善娘跌坐在地,手里握着的拨浪鼓落在了地上。“我的欣欣,哪儿去了?”善娘靠着水缸,眼中没了光彩,低首看着手中的鼓。拨浪鼓是用来哄怀中婴孩的,她的欣欣五岁了,却还是念念不忘地想要一个。想来,不过是幼时从未拥有过,稍大一些,便更难以忘怀。她总说给她买,却总掏不出那几文钱。善娘转动鼓柄,鼓声清脆一响,敲响了她沉闷的心头——她忽然记起欣欣这几日始终挂在嘴边的,小哥哥。欣欣说那少年穿着鲜红的衣裳,久居在竹溪镇东头的蒹葭水畔旁,好像在寻什么人。眼中重新生了光彩,善娘起身,向镇子东边跑去,未曾留意到她身后跟着的白衣道袍笑面狐。狐狸像鬼魅一般,笑着跟在她身后。王府就在竹溪镇的东边,离那片蒹葭地不过一里,善娘到时,欣欣抱着红衣少年睡得正香甜,王府的三少爷,跟在他的身后。红衣少年长得甚为夺目,周身梅香缭绕,气质却阴冷凛冽,眼神里更是裹着寒冰。他看了一眼妇人,视线又落向她身后。笑面狐对上他的目光,两手并在拢在袖袍中,向他微微弯腰,看上去谦卑有礼。善娘不明所以,也向他身后望去,猛地向后一退。这人跟了他多久?少年熟练地将怀中的姑娘交给善娘,看着狐人,对善娘道:“退后。”善娘照做,抱着欣欣,又护住王敬山,退到了他的身后。树上满头雾水的三人,各自迷蒙,一眨不眨地盯着不远处的几人看。狐狸人先道:“贫道自俗世听闻,有位红衣少年,身怀梅香,行于人世。他自东海而来,却掀龙宫,笞龙子,搅得东海鸡犬不宁。”话落,树上的谪仙“哇哦”一声,看向闻故,发自肺腑地赞叹:“做了众仙仙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的鸡犬少年是你啊,闻故少侠。”这树他让叶青盏施了结界,外头看不见他们几人,也听不见他们的声音。闻故没理他,认真看着树下的一幕。“贫道还听闻,那少年生于极阴之地,一身污秽,近其身者,音信全无,故人称,音尘绝。”笑面狐声音不重不轻,落在在场的每个人耳中,“若贫道猜得没错,音尘绝,当是少年你吧。”少年看向他,头微微一侧,乌黑的眸子中没有半分光泽,眉心的鸢尾却越发的红,他道:“是我。”说话的声音,也是极冷极冷的。闻言,笑面狐忽而作揖,道:“久仰久仰,失敬失敬。”音尘绝睨着他。作完揖,狐狸人挺直身,道:“听闻少侠于人世寻人?”地上的音尘绝神色起微澜,青枝上的闻故眉目紧蹙。叶青盏望一眼红衣的“他”,又看一眼白衣的他。同谪仙相视一眼,心头的郁结散了些,困惑更多了些。音尘绝不语。“贫道说对了?”笑面狐自顾自言语,“贫道不才,却偏巧知道少年所寻之人为谁?”“你在寻你的父母。”笑面狐不是在问,而是在答,言语中尽是肯定。音尘绝看向他,冷眸倏然一片赤红,道:“我不寻人,只杀人。”狐狸道人大笑了几声,道:“贫道从未算错过人心——敢问,阁下要杀谁?”“你。”随着话音一道出现的,是一柄冰刃长剑,闪着寒凉银光,剑锋指向狐人。笑面狐不躲不闪,就站在原地。忽地,一道长鞭自空中劈来,卷起少年手中的长剑。音尘绝步子向后一撤,臂腕施力,奋力收回银剑,一阵梨花雨落在了他的身上。树上的众人和抱着孩童的善娥皆被这突然而来的变故所惊,翘首去看来人——来者是一对仙风道骨的侠客,女子将长鞭绕在了腕上,男子则如魅影般,移形换影至音尘绝身边,封住了他的经脉,又退回了女子身边。笑面狐对着两人道:“多谢救命之恩,贫道先行告辞。”离开前,他走至少年身边,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