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故侧眸看了她一眼。同青淮将鬼客暂且安置在各自的厢房后,李知行带着一脸不愿意的青淮在鬼门关街上上晃悠。虽说鬼门关内鬼风自由无宵禁,但据月挂苍穹的位置可推测出已然过了四更天,此刻已然至深夜,关中的鬼同凡间飘荡的鬼不同,凡间鬼怕日光,多在夜晚出来游荡,而他们生息规律同凡人相差无几,日落而作,月升而息。故而,他想问路,都无鬼可问。不过以他对鬼门关的了解来说,关中赌坊并非禁设,一半就建在市井繁华一带的街巷里,若非现在还不熟悉关中地形,他早都找到了。“我到底为什么不在天界好好待着,非要跑这种地方来迷路?”“以后一定好好当差,再也不要被贬了!”李知行边四处寻觅,边在心中骂着自己,蓦然以一瞥,看到了居于深巷的“长醉坊。”竖牌上的店名看着像是一间酒坊,但心中有个声音无比坚定地告诉他,这一定就是赌坊。“走,青淮,我们进去!”李知行连拉带拽地牵着满脸情绪的青衣少年走向了巷子里,迎面对上酒气熏天的两个醉鬼。其中一位大汉对着另一位大汉说:“我怎么闻着有股仙气?”李知行听到这话身上汗毛倒竖,赶忙在袖中施法将青淮身上的鬼气往自己身上引了引。那人鼻头嗅了嗅,应道:“没有啊,我怎么没闻到。”先前说话的大汉又四处闻,往李知行身前凑了凑,没闻到仙气,便嫌弃道:“哟,书生也好赌啊!”李知行心说你管得着吗?面上却笑得依旧温润,不语。大汉身旁的兄弟一把拉过了他,“你管人家呢,快走!赶着日出之前去那古怪老头那儿换东西。”话落大汉入梦惊醒:“走走走,这事不敢耽搁。”两人如一阵疾风扫地而去。在长醉坊门口的谪仙轻呼一口气,叹道:“吓死本仙了,这要是让天地知道我为了钱财进赌坊,非再贬我个几百年!”青淮看向他,眨眼道:“我要告状。”“告你个大头鬼啊!”李知行冲着青淮的额头就是屈指一下,弹得他怒目圆瞪。“看什么看,跟本仙进去!”同这青衣扮相的少年一路同行,少年脸上对赌坊的厌恶看得一清二楚,已然超出了常人所能接受的度。李知行猜想,这少年生前十有八九与赌坊有些渊源在。为了鬼客早日恢复生前的记忆,带着他面对前世令其痛苦的事物是在所难免的。这一关,他必须得过,也是生前忆恢复的必经之路。青淮揉着额头,委屈地跟在谪仙身后,进了长醉坊。坊中灯火通明,喝声不断。也亦如坊名一般,酒香缭绕,只想让人长醉不醒。李知行在这酒香中闭目凝神,睁眼目光却多了几分凌厉,对着身旁的青淮说:“屏息。”青淮依言屏住了口鼻。他也不喜这酒香。——就像是勾人精魂的妖魅,引得人想大醉一场,终不复醒。烛台灯火跳动,李知行垂眼扫了一眼两人的脚底,影子只落了一半。他抬首,对着青淮道:“你可知,这地也属于你生前记忆的一处。”青淮迷蒙地眨眼,听着谪仙继续道:“这地似虚又为真,邪门得紧,你要跟好我。”他点了点头。李知行看他一眼,便挤进了鬼群中,从袖中掏出方才离开红尘客栈时借的银两,开始押注。这些年天上地下地跑,凡间这些唬人的把戏他学得差不多了,又借助点仙力,他自然可以赢得盆满钵满。在一众鬼客的惊诧羡慕还有嫉恨的眼神中,谪仙拎着一袋钱欠身走了出来,边走边道:“承让承让,气运来了神也挡不住。”赌坊有赌坊的规矩,羡慕归羡慕,嫉妒归嫉妒,很快鬼便又开了一盘,骰子声零零落落。青淮憋着气,脸涨得通红,谪仙见状抬起他手腕轻点了下,道:“太过上头把你给忘了。”被李知行点过的地方似有丝丝缕缕灵力注入,青淮感觉通体舒服了许多,便试着说话:“谪仙,我们可以出去了吗,我要憋死了。”“你不是死过一次了吗,还要怎么死?”李知行认真道。认真得欠揍。青淮愤愤转身。谪仙笑着跟上。一仙一鬼快到门口时,又差点迎面撞上来鬼。“长眼睛了没?”一贼眉鼠眼的小厮扯着嗓子喝道,“没看见我们金蝉大人要来了吗?还不避让!”好大的口气。被拦在门侧的李知行脚步一滞,将钱袋揣进袖中,皮笑肉不笑地拉着青淮退到了一旁,心想着我倒要看开金蝉大人是何许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