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明轩一口老血堵在心口。
昨日他策划了一切,又躲在一旁,眼睁睁看着找来的那些地痞流氓乞丐把东西抢走大半,雷礼带着人到处找人却死活找不到——找得到才怪,那些人早被他的人接引走,一抢了东西就直接送到一个偏僻的别院去了。
虽然抢走的货物顶多只有一半多些,那些极品皮毛和药材损失一半可惜了。
但——抢到的一半可都是无本买卖啊!
而且,本来那几十车货物全都涌入市场的话,原本居高不下的皮毛价格怕是要降,但减少一半,且只有他有货后,他大可以把控市场价格,让杭州城乃至周边的皮毛价格依旧维持在一个相当高的水准,如此一来,他钱依旧不会少赚。
甚至,还不得罪人。
虽然他也不是很害怕商队背后的陈蹇之和陈家,但能不撕破脸还是不要撕破脸的好,于是弄出契书赔偿这一出,并不是真的想要商队给他什么赔偿,而是想要借机再装下好人,让商队被他郑明轩坑了还惦记他的好。
之后不管商队是一蹶不振、十年怕井绳,从此再也不敢来杭州城也好,又或者真的被忽悠瘸了,回去北地后再运送来大批货物给他“赔偿”也好,郑明轩都稳赚不赔的。
怎么想都觉得自己聪明绝顶!
于是,看着雷礼无头苍蝇似的乱转,郑明轩志得意满、心满意足地回家补觉去了。
然后一大早便又爬起来,马不停蹄来了商队这里,摩拳擦掌准备演一出好戏。
结果——
戏演到正高潮,小厮跑来说,别院里刚来人通知,说刚刚清点了抢来的东西,所有包裹里一样值钱货没有,全是破烂!
然后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母东阳就揭开了事实真相。
什么怕下雨把货挪走了。
昨晚放火的时候那月亮都快能照清人脸了!
而且他昨日虽然去陪雷礼等人喝酒了,但也吩咐了人盯着铺子这边。
如果真是正大光明地给货物换个地方,他的人不可能现不了,因此,东西必然是偷偷摸摸地转移的,如果心里没鬼,干嘛偷偷摸摸?
被算计了!
正心口郁结间,鹿野的声音响起。
“叔叔,郑公子,快交货吧,不要耽误了郑公子的事。”
此时的雷礼,情绪自然也是过山车般大起大落,先是茫然,而后震惊,而后狂喜,再然后还有些啼笑皆非和委屈。
这么大的事儿,鹿野居然完全瞒着他做了,一点风声都没透露,害他跟个傻子一样急得到处乱转,刚才更是愧疚万分心如死灰。
但转念一想,他可不就是个傻子吗!
要是没鹿野,他那些愧疚万分心如死灰,就将是真真正正的,而不是虚惊一场。
因此,情绪转过一圈儿后,此时再听到鹿野说这个,雷礼眼角眉梢的笑意都完全掩不住了。
对啊。
既然货还在,那现在就该交货了啊!
这可是近百万两银子的巨额货款啊!
想着这个数字,雷礼的小心脏就完全不受控制地跳起来,正要附和鹿野催促赶紧交货,忽然意识到一件刚刚由于心急心虚没有注意到的事——
近百万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银锭子摞起来都得好些箱笼装,但这郑公子带的人倒是不少,但怎么好像没什么装银子的箱笼?
难不成全带的银票?
可即便是银票也得一箱子了,这也不像带了的样子……
从昨夜起就压在心底的各种狐疑忽然涌上心头,但雷礼强忍着压住了情绪,甚至还露出了笑脸,接了鹿野的话。
“对对对,郑公子,我们赶紧交接货物,您不是着急要吗?”
郑明轩的脸色已经是完全无法掩饰的难看了。
交货?
他们是有货了,可他哪来的银子?!
他要是能随随便便就调动近百万两银子,还用得着跟他们耍这手段?!
因此别说成箱成箱的银子,此时他身上几乎只剩下吃饭的钱了——毕竟租别院,找人手,这可都是要钱的。
因此,他愣是停顿了好几秒都没想出怎么接话。
鹿野可不会给他台阶下,又笑吟吟地催促,“郑公子,您快吩咐您收下对账清点吧,呶——”
她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直接摊开给众人看,正是一本详细记载着各种货物品类及数量的清单。
“这是货单,按昨日您说的,您要七成,总货款便是九十二万两,货物都在这里了,我昨日已经让人把您的七成分出来,您可以亲自检查看看,若是有不满意的,也可以从那剩下的三成里替换,我已与母老板和余掌柜商量过,他们没有意见,先紧着您挑。”
鹿野一边递着货品清单,一边让母东阳的人将那七成给郑明轩准备的货物搬下来。
所有货物都被按种类、品质分门别类,用一个个形状规整的小木箱分割放好,这是鹿野在商队出前就让人做好的箱子,用起来很是节省空间——这也是昨夜那些地痞乞丐能够人肉抢走那么多东西的一大原因,主人都给打包好了,直接抱起箱子跑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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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一个个箱子上都贴着红纸,红纸上写着货物品类、分级、数量等信息,鹿野让伙计打开一个木箱,露出里面被卷的整整齐齐叠放好的皮毛,每一卷都皮毛锃亮,宽厚柔软,一看就是极品,在如今的江南,一张这样的皮毛就得最起码好几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