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振华也没想到,困扰自己许久的户口问题,竟在秦家庄这般轻易地解决了。看着眼前的秦家人,他真切感受到被当作自家人的温暖。
“二叔,我现在是扎钢厂的副厂长了,分管保卫科和医务科。”叶振华开口说道。
“啥?振华你当副厂长了?”秦二叔猛地站起身,手里的烟袋锅“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眼睛瞪得像铜铃,满脸的不敢置信。
秦淮茹的父母也激动地看向女儿,母亲拉着秦淮茹的手追问:“丫头,这么大的事,你咋不早说?”
秦淮茹抿嘴笑着:“我还想着等大家坐齐了再宣布呢。”
秦二叔瞪了女儿秦雪茹一眼:“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也不吭声!”
秦雪茹本就性格沉闷,被父亲一训,脸瞬间红到了耳根,手足无措地绞着衣角。
三婶则拍了下秦京茹的后背:“死丫头,你也藏着掖着!”
秦京茹吐了吐舌头:“一回家看到爸妈高兴,早把这事忘到脑后了。”
荷花站在一旁心里犯嘀咕:这叶振华,咋跟秦家三姐妹这么亲呢?秦淮茹对着他笑,秦雪茹盯着他看,秦京茹围着他转,就好像叶振华是她们仨的男人。
荷花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这咋回事儿啊……”赶紧摇摇头,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可再看过去,那股子“一家人”的错觉,还是在她心里绕着。
“都去厨房搭把手,中午好好给振华庆祝,这可是咱们秦家的大喜事!”秦淮茹母亲笑着招呼,女人们纷纷起身往厨房走。
这时叶振华开口:“二叔,还有件事年后轧钢厂招人,我手上有三个保卫科的正式工名额,想让咱家出三个人去。”
这话一出,秦家人瞬间定在原地,像是被施了定身术。秦二婶手里的菜篮子“啪”地落在地上,里面的萝卜、白菜滚了一地,她却浑然不觉,快步冲到叶振华的身边,声音都在抖:“振华,你说啥?正式工?不是临时工?”
秦三叔此刻“腾”地站起来,紧紧盯着叶振华:“你再说一遍,是城里轧钢厂的正式工?”
秦家人如此激动是有原因的,在年底的农村,日子过得紧巴,家家户户都填不饱肚子,进城当工人是所有人的奢望。别说当正式工,就连进城找个零活,农村人都没资格,如今竟有正式工名额送上门,这简直像天上掉馅饼。
秦雪茹的大嫂挤到前面,声音带着哭腔:“振华,这正式工是不是能落户?是不是月月有工资、有粮票?”
叶振华笑着点头:“都是正式编制,落户、工资、粮票都有保障。”
叶振华这话彻底点燃了秦家人的热情。秦二叔一拍大腿,哈哈大笑:“好小子!咱们秦家真是走了大运了!”
秦淮茹母亲抹着眼泪,嘴里不停念叨:“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
老实巴交的秦淮茹父亲,攥着手里的旱烟杆,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声音不高却很实在:“振华啊,你的好心老秦家全都记在心里了。这三个正式工的名额,就别给旁人了,让淮茹、雪茹和京茹仨丫头去就行。”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她们仨是秦家的闺女,能进城当工人是天大的福气,也不白费你这份心。家里的汉子们在村里刨食惯了,苦点累点不算啥,让丫头们去享这份福,比啥都强。”
秦淮茹父亲这话一出口,屋里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劲,像是被一盆凉水兜头浇了下来瞬间就冷了半截。
最先耷拉下脑袋的是秦三叔,他刚才还激动得在屋里转圈,这会脚步沉得挪不动,嘴抿得紧紧的,心里头跟堵了块大石头。他偷偷瞅了眼自家媳妇,见她也低着头眉头皱成了疙瘩心里更不是滋味,自家那小子壮得像头牛,要是能进城当正式工,往后就能天天吃白面馒头,再也不用在地里遭罪,可现在……他重重叹了口气,心里懊恼得不行,却啥也说不出来,毕竟大哥的话在理。
秦雪茹的大嫂手里还攥着围裙,刚才笑开的褶子全垮了下来,嘴角耷拉着眼圈都有点红。她偷偷往屋里瞅了一眼,自家男人正蹲在墙角,头埋在膝盖里一声不吭。她心里直打鼓:要是能让男人去上班,家里日子就能好过些,孩子也能跟着沾光,可现在名额给了三姐妹,这话没法反驳,只能硬生生把那点念想咽了回去,心里空落落的。
秦雪茹的娘也没了刚才的精气神,手无意识地搓着衣角,眼神也暗了。她想起自家丫头,虽说雪茹也占了个名额,可心里还是替家里那俩小子惋惜,俩娃天天在地里刨晒得黢黑,要是能有个进城当工人的机会,那可是能改命的事啊。可大哥都话了,她只能低着头心里堵得慌,连话都不想说。
秦雪茹的大哥蹲在墙角,手里捏着根柴火棍,在地上胡乱划着。刚才听说有正式工名额时,他心里别提多热乎了,琢磨着自己有力气,去保卫科准行,往后就能让媳妇孩子过上好日子。可现在那股热乎劲儿全没了,心里凉飕飕的像揣了块冰,只能闷头叹气啥也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