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了,怎么还不走?”同事小悦挎上包准备出门。
温爱佳环顾四周,这才确定她在跟自己说话,于是连忙取下耳机站起来:“我……还有点方案没改完,等会儿再走。”
“好吧。”小悦带着略显失望的表情仰头出门,“还以为叫你去喝酒呢。”
温爱佳望着她离开的背影,脑海里回荡着她的话——不明白什么时候她们俩的关系这么近了,都到了一起喝夜酒的程度。
浅吁一口气,她缓慢坐下。
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在哪儿?”
电话里传来亲切而又熟悉的声音。
“办公室。”
“要加班?”
“不……”
“那怎么不下班?”
“就……”温爱佳若有所思的转动手中的笔,“不想起身。”
其实只有她自己明白,因为不想一个人待在家,不想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家,除了在电视打开的时候,通过胡乱播放一些电视剧,才能赶走家里清冷的气氛。
“我还不了解你。”对方猜透了她的心思。
“好吧。”她投降。
“快出来吧!”电话那头的话尾夹带俏皮。
“干嘛?”她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你回来了?”除此以外,她想不到其他原因。
“小傻瓜,你猜对了!”对方的语气带着宠溺。
温爱佳猛地从座椅上起来:“真的?”
“当然啦!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好的!你最好啦!我马上下来!”
温爱佳飞快地收拾办公桌上的东西,右手提溜着背包跑进电梯。
……
今年的冬季不知为何,时间尤其的长,似乎秋天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多少人都在盼着它结束,好迎接新一年的春天。
公司楼下,路灯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光影里。
此刻夜已深沉,路灯在无边的墨色中切割出一圈孤寂的光明。她斜倚着流线型的车门,像一株夜生的植物,柔软地攀附于冰冷的机械。车漆是哑光的,吞噬着光线,却在灯下泛出幽微的、如同黑曜石碎裂般的细闪。
灯光是冷的,从头顶倾泻,将她浓密的丝镀上一层模糊的银边,却也让她的面容陷于更深的阴影里,只勾勒出清晰利落的下颌线,和一抹似乎并无笑意的唇角。指尖夹着的烟,猩红一点,在她细微的呼吸间明灭,烟缕袅袅,与清冷的夜气纠缠,片刻便消散无踪。
她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印在冰冷的路面上,仿佛另一个来自暗处的、沉默的共生体。昂贵的皮革座椅从敞开的车门内透出微光,散着一种内敛的奢华气味,与她那难以捉摸的、混合着晚香与烟草的气息悄然融合。
四周是沉睡的城市出的低沉鼾声,而这里,却是寂静的。只有偶尔,当她极其轻微地变换重心时,高跟鞋跟与地面出一声极清脆的“嗒”,像夜的耳语中的一个切分音。
她就那样存在着,在光与暗的边界,在奢华与荒凉的交点,构成一幅充满张力却又奇异地静止的画面。仿佛在等待什么,又或者,只是让世界从她身边经过。
最终,那一点猩红划出一道微弱的弧线,坠落,熄灭于黑暗。
“龙年!”
温爱佳远远就开始呼喊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