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认真注视时的眼睛。
是她拿着莲花糖画放到嘴边,张口欲咬的时候。薄涂口脂的唇瓣上满是甜亮柔软的光泽。
是她被风吹起长发,衣领微敞,露出一截白净细腻的锁骨,因为正微微耸肩而显得颈窝格外明显。
是她被混天绫整个盖住,面容朦胧如待嫁新娘,眼神闪躲的时候。
还有她背对着仰起头时,被发丝轻抚而过的修长脖颈,半隐半现在纱质的衣领下。
她弯腰时,发丝垂落摇晃,遮得一段纤细腰肢若隐若现。
她在用苍烛果泡酒时,习惯性沾起一点带有糖末的水送入口中品尝铱椛,唇瓣微张着吮住指尖。有一线细细的水流从那张湿润樱红的唇上滑落到指节处,摇摇欲坠。
她戴着那枚莲花锁,鲜红如血的玉锁静静躺在她胸口处,像是一颗刚被摘取出来的心脏。
她含着一颗深红樱桃在口中,刚轻轻咬下。嫣红汁液浸染在唇缝与微微破开的果皮间,化开的鲜艳色彩像是刚被激烈吻过。
她抱着满怀荷花,其中一支紧贴着依偎在她没有衣衫遮掩的脖颈处,宛如交颈般亲密。滴落的水珠在锁骨处淌过一道微亮水痕,最後消失在规整遮掩着的胸口衣衫处。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
很多很多其他的。
有的是半身,有的是全身,剩下的大部分则只是她身体的某一部分——或者说每一部分都有。
而在这其中,最多的就是对嘴唇和脖颈描绘。似乎画者格外偏爱她这两处地方。
叶挽秋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画,半晌之内,整个思维完全是空白的,什麽都想不起来。
到处都是她。
她的脸,眼睛,手,嘴唇,腰肢,脖颈……
这数量实在太多,她从来没觉得自己的模样这麽吓人过。
如果说,之前她只是有些怀疑,还自我检讨一定是她想太多,所以才会觉得这些画看起来有种非常强烈而压抑,甚至是扭曲的暧昧欲。念。
那她现在就能完全肯定,这不是错觉。
这里的每一张画都是一次注视。
她感觉自己此刻正被无数双一模一样的黑色凤眼牢牢注视着,尖锐的惊悚感从後颈密密麻麻炸开,整个人一时间连动都动不了。
就好像是因为受到的心理冲击实在太大,所以她的反应能力一下子彻底停摆,仅剩下的本能就是僵硬。
那是一种不所有生灵都与生俱来有的共同反应——当遇到过于可怕或震惊的事情时,生灵的首选本能就是不许动。
但叶挽秋觉得自己应该还是动了,或者说後退了,所以才会猛地感觉自己後背撞到了什麽东西。
她非常不自然地回头,看到哪咤正站在她身後,垂着眼睫,神情平静地看着她。
他眼睫很长而密,每次这样看人的时候都会显得眼中阴影感强烈,让人有种格外战栗的压迫感。
她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任何话。
于是哪咤替她说:“很吓人?”
一般而言,能问出这种问题的人,从心底而言,根本就感觉不到这种行为到底有多病态。
但叶挽秋却莫名感觉,其实哪咤知道。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知道这种行为有多不正常。
从始至终,他比任何人都清醒。
想到这里以後,叶挽秋反而镇定下来些许,然後诚实地点点头,感觉指尖都有点发凉:“确实挺吓人的。”
他笑下,伸手摸上她的脸。叶挽秋这时候才看清,那双本该清冷无波的眼睛里,装着的是一种极为冷静而不加掩饰的迷恋感。
浓郁到让她有点毛骨悚然。
“还有呢?”他问。
见她面露疑惑,哪咤提醒:“你看了这些,没什麽别的想说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