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婵请桑瑱入座。
今天是桑瑱二十七岁生辰。
他生于三月初三,月婵只陪他过过一个生辰,还是被绿舟通缉时,逃亡路上过的。
没记错的话,那一日她们遇到了好几拨敌人,腹背受敌,命悬一线。所以那个生辰,桑瑱连长寿面都未曾吃到。
今晚,她想弥补一下这个遗憾,于是从下午开始,便让来福教她和面煮面。
她将今日煮得最好的一碗长寿面推到桑瑱面前,诚心道:“生辰快乐。”
桑瑱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食物与热气腾腾的长寿面,受宠若惊,他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确认了这不是在做梦。
昨日他突然收到月婵的请帖,邀请他今日过来用饭,月婵对自己向来冷淡,如今这般,莫不是回心转意了?
“谢谢。”
他敛去眼中喜色,拿起筷子,挑了一小坨面条,斯文地吃了起来。
面条入口,连舌尖都跟着暖了几分。
月婵看着对方认真吃东西的模样,直入主题:“桑瑱,你也老大不小了……”
桑瑱动作一顿,脱口而出:“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长寿面!”
他的声音很大、很急,月婵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便被堵在喉头。
桑瑱放下筷子,挺直脊背,眉眼间的喜色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多了几分冷意。
他已经猜到月婵想说什么了。
这不是所谓的“寿辰宴”,而是他们的散伙饭,月婵也不是回心转意,她是想赶自己走。
桑瑱低低笑了一声,笑声中带着几分苦涩。他抬头,认真地凝视着面前朝思暮想的面容,一字一顿道:“我偏不。”
聪明人之间,根本无需将话说得太清楚,况且从前,他们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彼此在想什么。
月婵当然也明白桑瑱的意思——他偏不放手。
她垂下眼眸,打开了一坛桃花酿,琥珀色的桃花酿缓缓注入杯中。
她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酒水辛辣甘冽,滑过咽喉时带来一阵灼烧感,仿佛要将浑身的别扭情绪一并点燃。
“扬城桑家,需要有人继承衣钵。”月婵道。
桑瑱闻言,唇角虽勾起一抹浅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也跟着开了一坛桃花酿。喉结滚动间,酒液顺着唇角滑落在青色衣领上,他不在意地用袖子擦了擦。
“那是桑桑的事,与我何干?”
潜台词是——桑家桑桑当家,这种理由,对他没用。
月婵忍不住叹了一声。
桑瑱太固执了,与自己一样固执,说服他放弃自己,就像说服自己原谅他一样,难如登天。
在那个梦中,她曾无数次想过回头,想过放下一切与他重新开始。
可现实真让她回头,她又做不到。信任这个东西,一旦被辜负,便很难给出第二次。
月婵冷笑:“那我也偏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