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灼见白锦棠一脸严肃的表情,心里微动,总觉得白锦棠似乎有事情瞒着自己。
于是谢灼试探性地问了一声:“锦棠,你可是因为耽误回了青州而烦心?”
白锦棠没看谢灼,只是淡淡地吩咐道:“你出去,把秋风叫过来。”
谢灼眸光微微闪动,也没多问,点头:“好。”答应的虽好,却不动。
白锦棠:“你怎麽不去?”
谢灼盯着白锦棠的眼睛,忽然开口道:“锦棠,你是在生气吗?”
如果刚刚还有些茫然,因为身体上的不适而烦躁,闹小脾气的话,那现在白锦棠应该是极为清醒时。
这样的情况下,纵然白锦棠眼里的爱意不似昨夜那般纯粹无暇,可如何也不该是这个样子,冷然还带着懊悔,这样的情况让谢灼心里发凉,犹如被人从头浇了一盆冷水,彻骨的寒冷。
白锦棠手指下意识蜷缩一下,面色不动,神色疲倦道:“你非要现在和我说这些吗?”
有什麽东西从指缝里悄然溜走了。
如果白锦棠以前还愿意装一下,或许真的有过片刻的不忍和心动,那经过昨天晚上的云雨,基本上也就消磨干净了,现在瞧见谢灼只觉得厌烦,甚至不愿意和他多说话。
如今谢灼能和自己心平气和的说话,已经白锦棠最大的忍耐限度了。
倘若是别人,白锦棠早就把他剁了喂狗了,哪里轮得到谢灼在这里唠叨。
谢灼看出来了白锦棠的不耐烦。
“你在怪我吗?”
有什麽东西要冲破谢灼的心口出来,不同以往怦然的爱意,这次竟然是惶恐和颤抖,让谢灼瑟缩。
而他正在极力的克制这种感觉,不让这种感觉操控和占有他的理智。
白锦棠抿唇:“没有。”
那为什麽我们之间会变成这样?
谢灼:“可你的眼神变了,锦棠。”
白锦棠淡淡反问:“是吗?我以为我一直都是这样。”
谢灼:“……”
白锦棠耐心已经到了极限:“还不去?”
谢灼这才转身离开。
人走後,白锦棠这才赤脚从床榻上走了下来,在一衆浅色的衣物中,看见一抹红色,他目光闪了闪,觉得今天必定是要见血的,那就红色吧。
他记得,他的母亲最喜红色。
既然是去见仇人,定要是穿红色才喜庆。
白色的里衣,用金丝绣着海棠的红色外袍,腰间是坠着玉饰和珍珠的宫縧,红色的流苏随着走动,贴着衣摆乱颤,长发被白锦棠随手用发簪挽了起来,剩下的则披在两肩。
做完这一切,白锦棠下意识去摸手腕上的珠串,想要去理上面的流苏,可却摸了个空。
他怎麽忘记了,那玩意昨天晚上在柳叶河畔的时候就断了。
也罢,大概是缘分到了,东西自然也就留不住了。
白锦棠心里又是没由得一顿烦躁。
“咚咚——”
秋风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生怕自己看到不能看的东西,方才他从谢灼的只言片语中,也大概知道了白锦棠的不高兴,以至于现在噤若寒蝉,不敢开口,等白锦棠问话。
白锦棠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随口问道:“静王那边怎麽样了?”
秋风见白锦棠没问昨晚上的事情,暗自松了一口气,道:“静王很聪明,没打算在青云山下手,根据可靠消息,静王的人已经到了落花坡,在那里埋伏。”
落花坡是回青州城的必经之路,树木茂盛,林中常有野兽猛虎出没,四周也没什麽人家,十分适合埋伏刺杀。
白锦棠点头:“你让银月卫不要靠近那里,一切看信号行事。”
“是。”秋风应道。
白锦棠微微蹙眉,看着秋风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有事情吗?”
秋风道:“主子你和夫人昨晚……需要休息一下吗?属下觉得,晚两天其实也没什麽……”
毕竟白锦棠和谢灼如今这个关系实在尴尬,夫妻之名有了,夫妻之实如今也有了,结果却闹得不上不下的,若是真动手了,可就没有回头的馀地,以後必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拿取解药的办法很多,也不一定非要谢灼来换,只看他家主子愿不愿意为谢灼费那个心思和力气。
但是显然,白锦棠没那个意思。
“不可。”白锦棠道,“八年来,年年如此,若是今年变了,会打草惊蛇。”
秋风这才点头:“是。”
白锦棠:“你和落雨说一下,半个时辰後我们啓程。”
如今啓程,大概晚上的时候就能到落花坡,见到他这位好哥哥了。
白锦棠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腕,又想到自己即将摆脱这个困死他两生的毒药,白锦棠忽然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没人可以阻止他,谢灼也不行,没人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