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月下独酌老子把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三日後,初五,宜兴土,祭祀,安葬。
望乡亭。
白锦棠和秋风落雨站在柳叶河畔的望乡亭前,看着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不由得失神。
白锦棠到现在还记得八年前的今日。
那是他的舅舅,大安唯一的异性王自刎之日,也是宣恩皇後身怀六甲,死在一场所谓天火里的日子。
北渊王功高盖主,备受猜忌,皇帝终于忍不住动手了,暗示奸臣僞造通敌叛国的证据,将叶家全族下了大牢,逼着北渊王从北疆只身前来,领死谢罪。
白锦棠知道後,不吃不喝跪在皇帝寝殿外三天三夜,等来的却是北渊王自戕,叶家全族被处决,母亲死在从天而降的天火之中。
几乎在一夜之间,白锦棠失去了所有,也没了庇佑。
他在一堆的废墟中翻找,炽热的温度,将他的衣服烧的焦黑,手掌血污一片,皮肉翻卷,绝望到眼泪都干涸,只能凭借着本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想不起来那夜天上的星星,只记得那是一个好漫长的夜,满目的漆黑,口鼻间全是烧焦的尸体味,而他怎麽也望不到尽头。
秋风和落雨眼圈也是红红的,一声不吭地将那白色的河灯一点一点地摆整齐,就像是对待自己的亲人挚友一般。
他们的父母也死在那场对叶氏一族的屠杀中,那场屠杀,真的死了太多人。
多到几乎记不清楚全部人的名字,小到只有轻飘飘的二百八十一。
落雨清点了一下数量,眨了眨可怜兮兮的眼睛,忽然出声问:“好像多了一盏。”
秋风皱眉:“我刚刚也数了一遍,确实多了一盏……”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看向了白锦棠。
今天的白锦棠一身素白,衣服寡淡连个花纹都没有,头发也只是用一根白玉簪束起了,唯一的颜色大概就是手腕那个坠着墨绿穗子的手串。
“没有错,就算二百八十二盏。”白锦棠弯腰拿起一盏雪白的河灯,小心翼翼拂过花瓣,轻声道,“多出来的那一盏,是我给自己准备的。”
死人才会点灯祭奠,活人点灯那会犯忌讳,更严重些,说是诅咒也不为过。
“主子!”落雨惊呼。
秋风也皱眉:“主子,您这是……”
白锦棠笑:“没想不开,别胡思乱想。”
他真的没想死,只是忽然觉得,他的舅舅和母亲应该是孤独的,如果自己能陪陪他们就好了。
这样就算以後真如了听大师说的那样,他死了,好歹也算成全了最後一丝念想。
落雨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一把夺过白锦棠手里的河灯,声音已经带着哭腔了,大吼道:“那也不行!你就是不能点,就不让你点,无论你说什麽也不让你点!”
“你要是点了,我就把寺庙烧了,谁让他们多给你河灯的,谁让你这麽诅咒自己的!”
秋风也绷着脸,扭过头去,一个大男人此刻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主子,我们会保护你的。”
白锦棠微微叹气,走上前将落雨怀里的河灯拿了过来,放在亭子的桌子上,擡手帮落雨擦了擦眼泪,安抚道:“落雨,不哭了,你说不点就不点了。”
落雨这才点头,哽咽道:“好——”
“秋风,不难过了,时辰到了,我们放河灯吧。”
秋风:“嗯。”
今夜无风,因为亡人要魂归故里。
随着一盏一盏的河灯被他们放入柳叶河畔,那微小却灼热的灯火很快就充盈了整个河边,烛火跳跃着,他们随着水上的涟漪荡漾,轻轻的摇晃着,像是亲人在招手。
不知不觉中,眼泪已经落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