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或幼稚或板正的字体一字一句写着情话,偶尔还引用一两句经典情诗名言之类。
大抵年纪还是太小了,仅限于莎士比亚或是泰戈尔之类。
个别段位高的还能拽一句聂鲁达的“在我这片贫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後的玫瑰。”
还随信夹了一朵玫瑰干花。
这些年少炽热纯真的爱意没被接受,也没被丢弃,妥帖而珍惜地收藏在少女的抽屉里。
哪怕蒙尘,哪怕泛黄,不见天日。
在经年之後,仍有来者小心取阅,昔日毫无顾忌捧出的一颗颗真心依旧动人心弦。
“这麽受欢迎啊。”李青穹将情书放回去,调侃道。
“那是,我从小到大,不管读哪一所学校都是校花呢,除了上大学时,美女真是太多了。”林飘絮遗憾道,反问他,“你是校草吗?”
李青穹摇头:“不知道,没注意过。”
“哼,你肯定不是,就嘴硬。”林飘絮开玩笑道,其实从小到大跟她一起选出来的校草没一个有李青穹好看,“没关系,我勉为其难接受你。”
“我合理怀疑你在PUA我,”李青穹说着,往桌面上撑了一下,又擡起干净的手掌,“嗯?怎麽没积灰?”
“我舅舅偶尔会过来小住,这里离他单位近一点儿,值完班的时候过来,会打扫一下。”
林飘絮拉开窗帘,傍晚泛黄的暖光透进来:“我前几天跟他说过要过来看看,估计提前把我房间也打扫了。”
林飘絮感慨地看着这个仿佛停留在旧时光的房间。
彼时她爱的所有人都还在身旁陪伴,彼时她尚有可以放心撒娇掉眼泪的去处,当时只道是寻常。
她的眼睛蓦地酸涩,不能再看下去了,再看下去要掉眼泪。
“去厨房吧,给你看个好东西。”
她领着李青穹往外走,好像在进行某种奇幻的探险。
李青穹好奇地看她厨房的酒柜,搬出好几瓶自家酿的果酒丶药酒之类的东西。
从柜子深处挖出了一罐红纸封着的酒坛,泥封坛口,红纸上书“女儿红”三个毛笔字。
她将这坛女儿红放到餐桌上,又拿出一个酒杯:“听说过女儿红吗?”
“这个我知道,”李青穹笑得眉眼弯弯,“女儿出嫁的时候喝的,你要嫁给我了吗?”
林飘絮跳过他的问题,用抹布擦去酒坛子身上的灰尘:
“我们这的人,家里要是生了女儿,等到孩子满月时,就会选酒数坛,好好收藏,等女儿出嫁时拿出来招待亲朋客人,由此得名‘女儿红’。”
她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机会再来这里,还有没有可能走到结婚这一步,索性今天拿出来。
“点几个下酒菜吧,”林飘絮拿出外卖,切换到那个久违的地址,“你能吃生腌吧?”
“那必须能。”因为不爱吃所以基本不吃,但是李青穹不打算露怯。
外卖送了过来,李青穹打开一看,一道蜜汁灌藕丶一道花雕醉蟹丶一道荷叶粉蒸肉,还有一碟油麦菜,还贴心地点了一道主食,黄鱼面。
“我有好几年没吃粉蒸肉了,我一直在外面都不敢点这道菜。”
她夹起一筷子粉蒸肉送进嘴里,粉蒸肉酥而爽口,荷叶的清香已然入味,嫩而不糜,香味浓郁。
“为什麽不敢点?”李青穹跟着夹了一筷子,好奇地问,“挺好吃的呀。”
“因为以前我妈妈经常做,怕太好吃,会想起妈妈的味道,怕不好吃,破坏了记忆中的香甜。”
林飘絮低头看着桌上的饭菜,陷入追思。
李青穹心疼地看着她——
她终于愿意放下芥蒂,同他说起自己的母亲,他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菜齐了,林飘絮打开酒坛的封口,将红纸取下,又拿过一个小炉子,放汤锅里隔水加热。
拿出来後,为他斟上一杯,又仔细端详他,下了一个结论:“可你不是我爸喜欢的女婿类型。”
李青穹一下就炸毛了:“怎麽不是了?”
“他跟我妈说过,我最好是找那种民警丶老师丶公务员丶国企职员之类,憨厚踏实丶稳重可靠的那种,跟他一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