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妈妈了,她回去天上和爸爸相聚了。”
“今天是妈妈的葬礼,好痛苦,妈妈,你在哪儿呢,你看得到我吗?”
留言日期是20xx年8月23日,当时他在干什麽呢?
哦对,刚拿了第一笔奖学金,兴奋地跟她分享生活中各种新鲜有趣的事情,邀请她暑假坐飞机过来,两人一起去汉普顿白沙海滩玩儿。
他总是这样,自说自话,未曾差距到对方的隐忍与痛苦,自主主张地规划着林飘絮不想要的未来。
“我不想要新房子,不想要赔偿,我什麽都不想要。”
“这辈子第一次想杀人,是真的想,我恨我的软弱无能。”
“我恨我生来是弱智,强者喜欢我,也不过是对弱者的欺凌,因为弱者无从抵抗。何况那种行为根本一点爱都没有,是完全的掠夺,是强权的碾压。”
“醒来的每一秒钟,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是疼的,可是一想起那个人,就好像又在伤口上撒了一道盐。越想越痛,但还是忍不住想他。”
“帕斯捷尔纳克的《日瓦戈医生》里,有一句话我特别喜欢:‘我祝福你,愿你经得起长久的离别丶种种考验丶吉凶未卜的折磨丶漫长的昏暗路程。’你的人生应该不会经历这些,但我依旧祝福你,请你往後馀生一定要幸福。”
发表日期是12月14日,他记得很清楚,是他们分手的日子。
“为什麽我没有死呢,为什麽我还是想着报复呢,心死了明明会好过很多。”
“我创业了,把赔偿金花光了,我觉得自己像一个从良的婊子。”
“公司状况不好,款都收不回来,太多烂账了,生意真难做啊,不过倒闭了也好,把钱赔光更好——被老黄知道了,估计要揍我。”
“竟然挺过去了,还盈利了,老黄真厉害,姜还是老的辣啊,我要向他学习。”
“思念像刀尖一样,一寸一寸剜你的心,割你的骨。”
“不想见你,但好想你;我怨恨你,但思念你。”
“我去看心理医生了,医生说我陷入了延长哀伤障碍。延长哀伤障碍又被称作病理性哀伤,区别于正常哀伤,它更难疗愈,医生说,一般正常哀伤的反应随时间的流逝会减轻,病理性哀伤不会减轻,甚至会更严重,并对生理丶心理以及正常的社会功能造成巨大损伤。”
“我确实是个冥顽不灵的人。我彻底痊愈的时候,也许就是死去的那天。”
“疼痛让我戒备,悲伤让我警醒。”
“可是,与你再次相遇,让我明白,爱是一种药石无医的顽疾。”
“李青穹,我们逃跑吧,好吗?随便去世界哪个角落。”
这是最後一句,停留在他带她去见陆图温的那天晚上。
“好啊。”
他哽咽道,竭力不让凝结在睫毛上的水珠滑落。
“一起逃跑吧,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王昭阳回到家里,被在客厅阴影里坐着的李青穹吓了一跳:“怎麽不开灯?这些天你去哪儿了?”
“工作忙,去香港出差了几天。”
“忙完了?”
“是啊。”李青穹捞起外套穿上,“去放松一下吗?”
依旧是上次那家酒吧,高大俊秀的调酒师在吧台边擦拭着酒杯,见常客过来,停下手边的活儿跟他们打招呼。
李青穹一落座就大手一挥:“我请客,喝吧,不喝趴下不准走。”
王昭阳叹了口气:“你心情不好吗?”
是会面之後,陆图温朝他施压吗?
“是。”李青穹点头,转头对调酒师说,“你珍藏的那瓶麦卡伦,来两杯尝尝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