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我刚才脑子不清楚……一时糊涂了……”他有些语无伦次,“我没有不信你,阿苑,我错了……”
他紧紧搂着人,可是他的心也仿佛碎了一地,“你知道的,我最信你……”
“无论我父亲是不是死于非命,那都是既已成过去的事,我一点都不会在意的……”
江意秋一点都不擅长说谎,他嘴上说着不在意,禾苑却是明白,这件事在他心里一旦烙下,便很难再抹去。
若是能与家人团圆,平平安安过一辈子,谁能不愿意呢?
禾苑听着江意秋的话头,想来那人定是说了与江有临兵败案的有关细节,他查过那老人,除了只有一个洛阳户籍,一个亲人都没有。
“可是……阿苑。”
江意秋将头埋在禾苑颈边,用鼻尖蹭着柔软的墨发,出声有些哽咽:“可是他说我母亲也是被逼死的……”
禾苑闻言心跳有一瞬间的停滞,他只是仔细查过江有临一案,对江意秋的母亲,他也只以为是忧思过度才会早早撒手人寰。
“你知道他是谁吗?”
江意秋静默片刻,没有听见禾苑出声。
“他说他是我父亲的旧部……那些叛徒之一……”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又透着苍白无力。
江有临的旧部,禾苑翻看过那册被李晏贞藏在兵部暗格里的卷轴,记载的几乎详尽完备。
当年李晏贞故意被西戎敌军拖住,迟迟不去接应,江有临派出请求支援的一队人马皆有去无回。
江有临以为他们倒在了路途中,直至最后战死都未曾怀疑过这些人的忠心。
禾苑心下一沉,若是他知道这老人是江有临的旧部,若是他知道这人是害死他父亲的凶手之一,那他绝不可能给这人留半分活着的机会。
但是江意秋的母亲,他是丝毫没有头绪。
禾苑只知道她在江有临战死后不到一年就陪着一起去了,可是若那老人真的是江有临的旧部,他又是怎么知道江意秋母亲是被逼死的呢?
“他说我可以去问皇后娘娘……看看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江意秋苦笑着,他自幼就被迫成为别人的养子,不是他所愿,他却只能接受。
无言
“秋……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禾苑费了好大的力才将嘴里的咸腥味压下去,缓缓转过身去,学着小时候一样哄面前这个如今高他半个头的人。
“我好冷,我们回去吧。”
江意秋听罢,一瞬间仿佛又梦回到那个踩着月亮回去的晚上。
“好。”
年幼时淋着的皎洁月光如今变作了漫天飞雪,江意秋背着禾苑一步步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禾苑半眯着眼睛,脸颊紧贴着江意秋的耳畔,脑袋逐渐昏沉。
江意秋一路上也少见的沉默寡言,两人相叠的影子隐在雪中,皇后在灵堂前方驻足,远望着二人渐渐走远。
“娘娘快些入内吧,这里风大。”芍药替她撑着伞,关切道。
“再大也抵不过心里的。”皇后眉间略显得有些皱纹,这段时日以来,她的青春容颜仿佛已经随了那已逝的人一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