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hhabemeinHerzinHeidelbergverloren……”(我把心遗失在了海德堡)连笙听他讲述着她向往的德国,默默念了一句诗。“我能想象到海德堡的美,能让歌德遗失心的城市能有多美……”
从她的言谈举止,黑瞎子明显感受到这人绝不是青楼妓女这麽简单。起码,曾经是一个家世显赫的贵族小姐。看到她,黑瞎子心里竟升起一丝害怕,因为连笙和他的丫头长得实在太像了。
烟在慢慢减少,连笙闭上眼睛沉浸在他的讲述中,那样仿佛自己已经置身那片向往的净土。可是不断有污秽之声顺着风传入她的耳朵,不得不将她拉回现实。她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位受人尊敬的大小姐,现在的她受的是千人骑万人跨。想到这里,连笙红了红眼框。她直接将最後一根没抽完的烟从窗口扔了出去,然後关上窗子。
“爷,故事一次性讲完就不好听了,时候不早了,歇着吧。”连笙说着便在黑瞎子面前褪去了外衣,朝他妩媚地笑了笑。
黑瞎子冷冷的看着她只着里衣躺进被窝里,他走过去坐在床沿上靠着床头闭上眼睛。经过长途跋涉,他已经很累了。他很想休息,可是这里的脂粉气让他很不舒服,他想念丫头身上淡淡的清香,那个味道总能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连笙见他没有这等反应,也不自讨没趣,阖上眼睛沉沉睡去。梦里,是她和她的心上人漫步在海德堡城中的石桥,古堡和白墙红瓦的老城建筑……
在连笙身边待了数日,他给她讲述着德国的故事,他在北京,长沙的故事,而她则讲着自己曾经的家。听了好几天的小故事,瞎子才明白为什麽那个汪老板一定要这个连笙一连数日地放到自己房里。连笙家曾经是这南京有名的摸金校尉,只是不知在前些年犯了什麽事,惹了一些不该惹的人,家里的男丁一夜之间尽数被杀死,家里的女孩年纪太小的变卖为奴,年纪稍大些就卖进了妓院。
这次他们要找的紫金山的墓,就是连笙家接触的最後一个斗。
“就没想过,离开吗?”瞎子问道。
连笙苦涩地笑着,对着镜子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跑?那些跑了的,一个都没活。留在这,还有一口饭吃。”
黑瞎子走过去,单手撑在梳妆台上,看着镜子里的连笙。“一口饭?曾经堂堂的官家小姐为了一口饭,卖身?”
连笙梳头的手顿了顿,把头发梳顺,将梳子放在了梳妆台上,转过身笑着看向黑瞎子的眼睛。
“对,就为了一口饭。”
“我不相信。”黑瞎子双手撑着梳妆台,放下身去,贴着连笙的耳朵说。“据我了解,你们家被变卖到这里的女人,可不止你一个吧。”说完,即可离开了连笙身边。
“你想说什麽?”连笙翘起二郎腿,从镜像里看着黑瞎子。
“以你们这种官家小姐的心气儿,愿意在这蛰伏这麽多年,为的就是弄清你们家当年的案子吧。”
连笙转过身,一脸笑意的看着黑瞎子。“你好像对官家小姐很了解似的。”
黑瞎子看着她艳丽的浓妆和满身的风尘气息,总是禁不住想到自家的丫头。两张何其相似的脸,生活的差距却天壤之别。“不了解,书里写的都这样。”
“是,你说得对。你们来这里为的不也是那块地方吗?”连笙熟练的点起一支烟。“你在我这里呆的这些天,我晓得的事情都交换给你了。或许,你能帮我。”
“帮,倒不至于,顺道可以了解一下。可是,小姐,我价格很高的……”
话音刚落,连笙就把手上带着一对羊脂白玉的手镯摘了下来。“这个,给你。”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收着了。”
收下手镯之後,黑瞎子便直接到隔壁房间找汪老板。汪老板看到黑瞎子的到来并没有感到意外。“呦,黑爷。这几天享受的怎麽样?连笙姑娘的小嘴儿,可软和?”
“多谢汪老板盛情款待。这姑娘,很不错。”黑瞎子扶了扶墨镜说道。
听汪老板的意思,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连笙是当年因为紫金山斗被灭门的家族的遗孤,他既不能灭她的口,也没办法从她嘴里撬出什麽东西。他打听到这女人的梦想是去德国,于是他才在全国范围搜寻一位合适的人选。他也没想到,竟能了解到黑瞎子这样的人物,在对他进行清楚的了解之後,他们决定从黑瞎子身边的那个女人下手,那个长得和连笙极其相似的女人。
“什麽时候出发?”黑瞎子问道。
汪老板站起身,拍了拍手,很快,从门外走进一队装备完全的人。“现在。”说完,从一个夥计手里接过一个包递给黑瞎子。
在上山的路上,汪老板问黑瞎子。“那丫头,都吐出来了?”
“或许吧,瞒了什麽也未可知。”
“那总得知道我们现在去哪儿吧。”汪老板扶着他的手下,大喘着气问道。
黑瞎子往南方一指。“梅花山。”
大队人马一路走走停停才终于到了南麓的梅花山。
“所以,黑爷,我们到了?”汪老板呼哧呼哧地扇着扇子。
黑瞎子看了看手里的指南针,带着大家夥在梅林里转了几个圈才终于停了下来。“找找这一片的梅树,有一棵树上刻了字了,已经有些年头了,往高处看看。”
这些夥计出发前都听了老板的吩咐,进山里的一切听从黑瞎子指令。命令一下,所有人都行动起来。而汪老板和黑瞎子则在反方向随意找了棵树,坐在树下休息。
“呼,黑爷啊……给我讲讲那个女人吧。我真的很好奇,究竟是什麽样的女人让您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黑瞎子揉了揉後脖颈。“我是个俗人,长的漂亮,身材好。”
“那她家……”
“老板,找到了!”
汪老板刚想再问些什麽,却被手下人的话打断。黑瞎子顺势起身,向那个方向走去。汪老板看着黑瞎子的背影笑了笑,心道:果然不简单啊……
“黑爷,您看。”夥计指向一棵梅树的树干上。
黑瞎子擡头,寻找一番之後果然看到了刀刻的一个标记。“艮?”黑瞎子伸手蹭了蹭那个标记。“梅花阵搞那麽复杂,标记弄这麽简单。真是会省事儿。”
汪老板凑过来,小声询问:“黑爷,怎个意思?”
黑瞎子不理会,径直往东北方向的小山丘走去。在一处小坡前停下,找身後的夥计拿了一把铲子在这一带敲敲打打,发现一块与旁边不一样的松土。黑瞎子笑笑,开始凿这一块的土。不一会儿,从土地後面挖出了一道青铜质地的矮门。汪老板看黑瞎子发现了东西,连忙赶过来。
汪老板凑到门前上下仔细查看。他皱了皱眉,问道:“青铜?这梅花山连的是明孝陵,这明清时代的墓门都已经是砖石砌的了这里怎麽还是青铜啊?”
黑瞎子从包里取出粗铁丝弯成“拐钉”钥匙,从门缝里伸进去慢慢寻找门後的自来石,套上去之後用力推动“拐钉”。只听得门内轻微的“铛”地一声,黑瞎子松了口气,将铁丝取出,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这道暗门一直被掩在土下,青铜质地的门不易腐蚀,看这成色,不像是和墓一起修建的,应该是一些人挖的甬道。留下两个人,等我们进去之後把门重新用土盖上。”
“这是何意啊?”
黑瞎子把铲子扔给身後的夥计,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如果你想被别人分走一杯羹的话,大可以将这门敞着,最好再竖个告示。”他从馀光看了眼汪老板,自顾自地向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