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轻轻吹过绿色的树林,着一身灰白色麻衣的少女如同山间精灵,曼妙的身子在林间若隐若现。
月月三人一路跟着她,最终停在了一处山崖之上。
少女将一路抱着的包袱放在地上,将装在里面的香烛、贡品一一摆在山崖上,认真而又谦卑地对着空荡荡的悬崖磕头。
“小女子仙儿,愿以鄙薄之身换去父亲身体康健。待父亲康复之日,小女子便返回此处舍身。”少女仙儿虔诚地许下诺言,砰砰砰连磕三下,每一下都重之又重,连相隔甚远的月月都能听到她的脑门和地面撞击的声音。
待少女结束许愿,拾起空荡荡的包袱皮转身准备离开时,月月才发现她的额头已经红肿出血,鲜红的血液从她的眼皮滑落,凝结在她纤长浓密的睫毛上。
毫无疑问,这是个因为父亲重病,前来许愿的极有孝心的女孩子。
月月从未见过自己的亲身父母,虽然经历了这么多个世界,也与几位提供身体的原主的父母相处过。
但她深知他们并不是自己的父母,无法做到与他们全然亲近,始终与他们都隔着一层。
不过她自己的特殊情况,并不会让她认为其他为了父母甘心付出自身的人有病。
相反,她还是挺佩服他们能拥有这般纯粹、炽热的情感的。
“其实想要让你的父亲康复,来这里许愿不如带他去看大夫。”月月从林中走出,对着急下山的少女道。
月月今日着一身月白色裙衫,白日看起来与着一身白衣相差不大。
她的面色惨白,容姿绝色,看起来既像神女,又像山鬼。
“你、你、你……”少女抱紧怀中的包袱皮,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言语。
“下山路人,冒昧撞上姑娘来此许愿,还望你不要介意。”月月简单解释道。
“我、我不介意。”少女低垂着头,茂密顺滑的发丝从后脑滑至前胸,雪白的脖颈在发丝间若隐若现。
说完这句话,少女停顿片刻,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向月月,用软糯的声音解释自己来此的原因:“我的父亲得了很严重的病,但是我家出不起那么贵的诊金为他医治。我听隔壁的婆婆说,在舍身崖许愿极为灵验,所以我一大早赶来试试。”
“擦擦脸吧。”月月递给她一方干净的手帕,指指少女的额头。
少女将视线放在手帕上,她虽然不认识制作手帕的布料,但从其精密的纹路、在阳光下散发着淡淡光辉的质感就能猜到此物价格高昂,许是将她卖了换钱,也买不到眼前的这一小块。
然而这方手帕此时却被它的主人递给了不值钱的自己,和她常用的麻布手帕行使同样的功能。
少女轻声道谢后,小心翼翼地接过手帕,将它覆在额头上,让尚未结巴的伤口渗出的血液将这方白净的手帕染上血色。
“你的父亲得了什么病?”月月问少女道。
少女的上齿咬在下唇上,细细研磨许久后,才道:“他得了麻风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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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句话,她怯懦地瞅了月月一眼,生怕她听到后立刻远离自己。
“麻风病是什么病?”站在月月身后的阿飞疑惑道。
“是一种会在身上长斑疹和斑块的病,有的地方还会长肉瘤。①”月月对麻风病的了解有限,只能捡些自己有印象的病症说。
“而且……”月月话还没说完,少女的呼吸也跟着急促,不过她并没有出言阻止月月继续,而是安静地等她说完。
“而且麻风病是具有传染性的。”月月为阿飞补充完麻风病最重要的一个特征。
静默的少女默默向后退了一步,苦笑道:“你们离我远些吧,说不定我也能传染你们的。”
“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染上麻风病多不好呀。”月月依旧站在原地,对少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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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语气坚定道:“我和爹爹相依为命,无论如何我都要将他治好的。”
“我又没说不让你治,”月月笑道,“今日你遇上我,就是上天被你的诚心感动了。”
少女一下子就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惊喜抬头:“您的意思是……”
“我虽然治不了麻风病,但是出钱为你父亲治病还是可以的。”薄有资产的月月在这个时候,还是能帮上一些忙的。
少女惊喜地愣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还愣着干嘛?”月月催促她道,“我们一起下山为你父亲请大夫去。”
“是!”少女大声应道,一直被忧愁充满的脸上绽放出夺目的笑容,令视线粘在她身上的荆无命呼吸一滞。
下山的路上,少女将自己的情况一股脑地吐露给月月这位从天而降的仙女。
她的名字叫林仙儿,就住在距离这座山不远的村子里,母亲早逝,与父亲相依为命。
林仙儿的父亲靠着侍弄庄稼独自一人将女儿抚养长大,现在他病倒在床,换成林仙儿通过织布维持父女二人的生活。
林仙儿手捧着沾着她血液的手帕,试探着询问手帕的主人月月这方手帕该如何处置。
她从来没有接触过月月这样的人,但是直觉告诉她,月月大概率是不会用这方手帕了。
不过无论这方手帕变成什么样子,它的处置权都在月月手中。
“既然给你了,这帕子就是你的了。”月月将手帕的所有权交给林仙儿。
林仙儿用常年织布的粗糙手指摩挲手帕丝滑的表面,心中喟叹一声,将它贴在自己的胸口——
作者有话要说:
注:
①百度百科麻风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