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主子发怒,弟良汗如雨下,立即跪在了地上,他解释道:“那悬崖深不见底,即使……即使那几枪没命中要害,常人跳下去也得摔成碎片,更别说山林里常有野兽出没,恐怕尸骨也不会剩。”
“你确定?”纪宗政阴沉挑眉。
“属下……属下确定。”弟良答。
可被野兽吃了难道就解恨了?不,远远不够。
终是怒火压过了一切,纪宗政一挥衣袖,厉声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死了也得给我找出来!要是野兽吃进了肚子里,那就把那些畜生们开肠破肚,给我把他的碎片一块块拣出来!”
“这……”弟良面露难色。
弟良看着眼前一碰上闻恩的事,就变得分外偏激的自家大人,忧心不已,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恐怕……恐怕会被人诟病。
弟良刚想斗胆劝说两句,只见走廊有人跑了过来,顿时打破这僵滞的局面,定睛一看,竟是闻恩身边的佣人。
纪宗政也看到了,面色一变。
那佣人匆遽道:“大人!大人!不好了!房间……房间那位醒了,正哭着找您呢!”
房间那位还能是谁。
可不就是闻恩,目前整个达维庄园最贵重的金疙瘩丶活祖宗,闻言,弟良反倒松了口气,至少能暂时转移大人的注意力了。
如弟良所料,话音方落,纪宗政不再纠结陈治的事,立马拔腿离开了。
……
闻恩只睡了不到一小时。
他这段时间在外面睡得不太安稳,噩梦不断,方才也是如此,哭泣着从梦中惊醒,恍恍惚惚开始叫喊纪宗政的名字。
好在纪宗政来得及时,男人打开床头灯,将闻恩从被子里抱了出来,焦急问:“闻恩,怎麽回事?”
男人擦干闻恩脸上的泪,见怀中人一直不说话,猜测道:“别哭,别哭闻恩,做噩梦了,是吗?”
只见闻恩呜咽着,靠在纪宗政胸前,点了点头。
“没事,没事了。”纪宗政见状将闻恩搂得更紧了点儿,轻拍着怀中人的背,道:“不怕,我在这儿陪你,还睡吗?”
闻恩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看见窗外黢黑的夜色,又点了点头。
“好,那睡吧。”纪宗政将闻恩塞进被子里,自己则靠坐在床头,让闻恩枕在了腿侧:“睡吧,我陪你。”
不知是因为有纪宗政陪着,还是慢慢从梦境中抽离出来,闻恩止住了哭泣,他轻轻嗯一声,而後贴着纪宗政,便一动不动了。
纪宗政维持一个姿势直到麻木僵硬,见闻恩睡沉过去,才敢小心翼翼挪动半分,不料刚想下床,身後传来一道很轻很轻的声音。
“你去哪儿?”
是闻恩。
纪宗政动作一顿,知道自己吵醒了闻恩,他转过身去,结果看见闻恩一双圆溜的眼睛,十分清明。
“你没睡?”纪宗政无奈笑了。
闻恩眸子直愣愣的,紧盯着纪宗政,不发一言。
纪宗政这才意识到闻恩有些不对劲,问道:“怎麽了闻恩?你想说什麽?”
闻恩的确有话要说,可他又怕说了则代表他软弱,代表他先越过那条红线,闻恩抿了抿唇。
“嗯?”纪宗政投去一道鼓励的目光。
闻恩好似受到蛊惑,只见他移开了视线,不自在起来,终是道:“我睡不着,我……我想你陪着我。”
一直。
而不是睡着了就离开。
话音方落,纪宗政心头一跳,胸腔传出重重的咚咚声,男人黑沉的眸子再也无法从闻恩身上移开……
他紧盯着这个——
这个曾被他视为“不可接触者”的奴隶。
现在却是他孩子的母亲。
更是引燃他复杂情感与灵魂的那团火焰。
纪宗政深知自己沦陷了,他在心中深深叹了口气。他本就不准备走,怕闻恩梦醒又找不到人,他只是想去书房拿本书消磨消磨时间罢了。
“闻恩,你是对我有什麽误解吗?”纪宗政说完,动作没有丝毫犹豫,从善如流地上了床,和闻恩一起躺进被子里。
男人将床头灯一灭,将闻恩搂进怀里,手缓缓放在了他小腹上:“当然可以。”
又强硬道:“但不能不睡,你需要好好休息,睡吧,我会一直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