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见闻恩竟意欲逃跑,暴跳如雷,一把将闻恩从地上扯起来,推向床边。闻恩手脚被绑住本就站不稳,身子一歪便倒在了床上,肚子狠狠在床沿撞了一下。
顿时,一阵剧痛从小腹传来。
闻恩心下大乱,不对,这不对。
他不是逃走了吗?他已经逃走了!他怎麽又回来了!
这不对!
闻恩感到身下有液体在流淌,他本想无论如何也要瞒住陈治关于怀孕的事,可这种从未有过的剧痛让他内心恐惧,他好像意识到自己要失去什麽了……
而眼前只有陈治能救他,能救他的孩子,闻恩终是喃喃出声:“肚子……我的肚子……”
陈治眼中怒火依旧,不明所以地顺着闻恩目光望过去:“肚子?你肚子怎麽了?!”
直到闻恩痛苦地道出一句“孩子”,陈治铁青的脸立即扭曲成团,男人猛地扯下闻恩裤子,看见微微鼓起的小腹,而小腹往下,竟是滴滴流淌的鲜血。
陈治脖颈上青筋鼓起,仿佛在这刻化为了恶鬼,他什麽也没问,只是不可置信地望着闻恩:“你怀孕了?这是谁的?这是谁的孩子?纪宗政?是纪宗政对不对?”
闻恩表情木然,只说:“救他……救救他……”
可话音刚落,只见陈治朝天怒吼一声,他一把掐住闻恩脖子,恨不得闻恩死掉那样用尽全身力气,大喊:“死!都给我死!背叛我,我让你背叛我!”
……
“啊啊啊——”
闻恩尖叫着,大汗淋漓地醒来,明明梦中并没有哭,可他摸过自己的脸,却不知什麽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黢黑的房间里,闻恩大梦初醒後颓然地坐在床上,梦中那种极致的痛苦仍包裹着他,使他整个人陷在巨大的悲痛中,他失去了孩子,他在梦中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身下的血越流越快,那种感觉太真实了……
闻恩抚摸着小腹,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闻恩!!!”
却在这时,一道低沉又熟悉的声音响起,门突然从外打开,男人带着夜间的寒意,风尘仆仆赶来。
闻恩哭泣着,愣愣地擡头望去。
雾蒙蒙的月色从窗户透入,他闭眼,再睁开,又闭眼,又睁眼,他怕自己看错了——纪宗政,是纪宗政。
这是真的吗?
还是梦呢?
是因为在梦中太想纪宗政从天而降所以出现了幻觉?
闻恩一动不动,却再也无法将目光从纪宗政脸上移开。
只见男人一袭黑色大衣,近四天未合眼的脸庞憔悴不已,他双目猩红,脚步迈得又快又急,直到几步来到床边,他伸出双臂将闻恩狠狠揽进怀中——闻恩这才猛地颤抖了一下,仿佛魂魄归位般,彻底醒过来。
他得救了。
这才是真的得救了。
是纪宗政,真的是纪宗政。
这一路上压抑的所有痛苦丶委屈丶难过丶伤心,全部破土而出,闻恩再也无法忍耐,将脑袋埋进纪宗政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边哭,边狠狠捶打着男人的胸膛,不解气又抓挠男人的手臂和脖颈,闻恩大骂:“你怎麽现在才来!你为什麽现在才来!我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陈治打我!他打我!还给我喂药!我怕死了!我真的怕死了纪宗政!可你现在才来!你凭什麽现在才来!”
“孩子是你要留下的!明明是你要留下的……可你护不好他也护不好我!孩子要是出事了你也去死!你也跟着孩子去死!你为什麽现在才来!为什麽!”
“我逃出去那天你不是追得很快吗!?为什麽……为什麽这次却来得这麽晚!他骗我吃药……还打我……我真的怕死了……我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死在他手上了纪宗政。”
闻恩骂完一通,呜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软倒在纪宗政怀里。
纪宗政满口苦涩,他任打任骂,看着怀中短短时日就瘦了一圈的闻恩,心中更是狠狠抽痛,胸腔一股酸意不上不下地浮动着,让他几欲落泪。
他要心疼坏了。
纪宗政拉过被子将闻恩一把团起来,抱坐在腿上,而後又用手臂沉沉地环住闻恩的腰腹,哑然道:“对不起……对不起闻恩,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陈治已经死了,不怕了,我来了,不怕了。”
这是正常的吗?
纪宗政不禁想问,看着闻恩哭泣的样子,他真的要心疼坏了。
这是此前从未体验过的情绪,明明在接到魏嘉文电话赶来之前他还怒气冲冲,他还在想,有没有可能闻恩从始至终就是在骗他呢?或许并不是陈治劫持,而是闻恩和陈治的里应外合?
可这些怀疑与怒火,都在闻恩虚弱地埋进他怀中哭泣时消散了。纪宗政心里只剩下懊悔与心疼,怪他,都怪他,是他太不警觉了,如果他能在庄园多安排些警卫与死侍,又怎麽会让陈治找到可乘之机,又怎麽会让闻恩怀着孕在外边遭受这些……甚至陈治还对他动了手!
想到此,纪宗政就恨得咬牙切齿,就恨不得把陈治大卸八块丶挫骨扬灰!
“好了好了。”纪宗政轻声安慰道,在闻恩头发上重重落下一吻:“不哭了,以後都不会了,回家,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