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转时
“母亲?”闻恩方醒来,便看见那张无数次在梦中出现的面孔,似是不敢相信,又似有回家的狂喜:“我……我这是在哪儿,我回家了?”
可女人只温柔地笑了笑,她抚摸闻恩的脸,不答反问:“小恩,你到底怎麽了,为什麽一直哭……还有你这肚子是怎麽回事,你这是和谁……怎麽怀孕了?”
没听到女人的回答,闻恩似乎清醒过来,脸上的狂喜消失了,他反应过来——他没回家,这又是梦。
可即使是梦中,再次见到母亲也让闻恩不敢错开眼,他心里有数不清的委屈,即使是假的,即使是梦,他也想一件件讲给母亲听。
但又该从哪件讲起呢,是他这具屡经伤害的身体,还是隐隐作痛的心?
闻恩啜泣起来,听到女人提及他的肚子,他的目光也跟着落下去,小心翼翼触碰了一下。
一直没等到回答,见闻恩欲言又止的样子,女人好似心疼极了,终是叹了口气:“你不想说,那好,母亲不逼你,但是你要告诉母亲,他对你好吗?孩子的父亲,对你好吗?”
好吗?纪宗政对他好吗?
闻恩满口苦涩,可正当他即使明知这是梦也准备报喜不报忧时,刚开口,一阵呼唤声却忽然叫醒了他——“醒醒!醒醒!”
……
原来闻恩从水中被救起後就陷入了高烧,医生来後给闻恩做了检查,好在肚中孩子没什麽事,但怀孕不建议吃药,只好进行物理降温。
就这样,闻恩迷迷糊糊低烧了几天,而刚才,闻恩正是因为梦魇,口中大惊大叫,才被一直在房间照顾的佣人给唤醒了。
果然是梦,哪还有什麽母亲。
闻恩醒来後只看见站在床边的纪宗政丶唐辰洲以及医生,还有成群候在一旁等吩咐的佣人们,九死一生,恍如隔世,他惨淡地笑了笑,闭上了眼。
一副全然消极的样子,谁也不想见。
然後,闻恩就听见了朝床边走来的脚步声,只可能是纪宗政,一想到这个贵族,闻恩就身心俱疲,他实在是不想应付了。
他想到自己做了那麽多,可纪宗政却厌恶他甚至到了想杀死他和孩子的地步,难道就因为他是一个奴隶吗?就因为他低贱的出生?既然如此……闻恩骤然释怀了,既然连生死之门都走过一遭了,被纪宗政当成一个疯子又有什麽好怕的呢?
那不如干脆让纪宗政当他是个疯子吧。
鬼门关走一回,闻恩想通了,他要让纪宗政知道,他不是个奴隶,他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奴隶!他不该遭受这些莫须有的针对与折磨!
做好决定的闻恩一身轻,既然已经不愿再攀附依靠这个贵族,就再也没什麽好怕的,或许关于他身份的秘密在这世上的人听来是天方夜谭,但……那又有什麽关系。
闻恩在贵族站定在他床边前,突然睁开了眼,说话时再也没有了讨好与小心翼翼,只剩下一片冷然:“纪宗政,让他们都下去吧,我有话要对你说。”
而此时的纪宗政尚未察觉两人间有什麽东西在悄悄发生变化,那将是他後半辈子为之付出一切想抓住的。他只是注视着这个躺在床上的奴隶,没有作声。
他在审视,想知道闻恩要做什麽。
见纪宗政一动不动,闻恩面无表情继续道:“你一直问我的那些问题,你不是想知道为什麽吗,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也只能告诉你。”
“所以,让他们都出去吧。”
纪宗政这才垂了垂眼,挥手命令:“都下去。”
房间里陡然空了下来,一时间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闻恩长舒一口气从床上坐起身,他将温暖的手心贴放在小腹上。
首先问:“如果我说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不是奴隶,你会相信吗?”
果不其然,只见纪宗政眉头一皱就要说什麽的样子,闻恩看出来了,纪宗政自然是不信的,趁着纪宗政还没打断,闻恩一口气说了下去。
他道:“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对你而言……无法接受,但既然你想知道真相,你想知道为什麽,这就是我的答案。”
“你之前问我那股异香是从哪儿来的,我沉默了,是因为我……”闻恩吞了吞口水,“因为我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你闻到的那股栀子花的香味,那是我信息素的味道,在我们那个世界,除男女之外,还有另一种性别划分,alpha丶beta丶omega,alpha和omega的後颈都能释放信息素,信息素的味道则也代表了一个人的生理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