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浅之看着门缝越来越窄,那道素来温润的身影似乎被雨水糊住,渐渐看不清了。攀枝易找,良人难寻。因为曲煜堂,他们最终走上了截然不同的路。
“哥哥,对不起……”
幸与不幸,成与不成,又岂是此刻能说得清的呢?
“嗡——”一声。
潮木相撞的声音如天雷滚滚,嗡鸣着激荡在空中——从此门内是前世,门外是今生。
曲寒川静默而立,良久才转身。
胤红星抚掉他眉梢上晶莹的雨滴。依旧是那张清俊柔和的脸,却被六月的阴雨流云染上了几分冰冷锐利之感。
寒川,愿你历过寒川,从此一路光明绚烂。
亦有红星相伴。
曲寒川离去後,曲浅之一路纵马直奔汀芳涧。
天字一号房内。
曲浅之如海上孤舟一样随风暴上下飘摇。底下暗流的速度快起来,热度和情念卷起狂潮,他承受不住的前倾递缴,于失声处咬住赵明棋的脖颈,在上面留下了欢愉的红痕。
“怎麽这麽疯?”赵明棋捏起他下巴上挑,盯着他失神的脸问,“遇着什麽事了?”
曲浅之笑着後退低头,从头到尾的贪婪,呜咽中,落下泪来。片刻後直起身,修长指尖勾勾唇角的残馀,冲赵明棋笑,笑的妖魅又破碎。
赵明棋深吸一口气,翻身抵在墙边,凶狠道:“……浅之真是越来越野了,若我某天得登大位,必然要把你收进後宫才好——说,你是想做皇後,还是贵妃,嗯?”
起起落落,捣的句不成句了。
曲浅之在极乐中回头,如疯狗一样啃咬他唇。他以为他只是说话太晚开窍太晚,不那麽通诗书而已……竟原来,在曲煜堂心中,亲生的儿子不如野生。现在,弟弟水临也要面对这样的冷漠。赤裸裸的忽视!
最後赵明棋难得温柔下来,抱他在怀中安慰温存:“浅之,想要什麽?”
一个怀抱。
幼年时作为书童的曲浅之常有这样的待遇,而今作为男宠的他却少有了。因而放松心神,擡眼看到雪一样的月色映在了赵明棋的脸上。银霜如瀑,刻骨似刃,精雕细琢般的好看。
曲浅之目露痴迷,伸手隔空勾勒那刃:“想要什麽简容都会给我吗?”
馀音消失在唇齿间,“莫要贪心……”
曲寒川还是病了。
病情来势汹汹,甚至等不及胤红星跟母亲秦诗绵交代清楚,一错眼的功夫便高热昏厥,胤红星只好带他在小院暂住,想等他好一点再上路。
院子里。
桃良在案几上用研钵碾碎药草,时不时拭去脸颊上的泪珠;度月三不五时的来看进度,好了便匆匆端至火炉前递给煎药的平沙。
屋内。
秦诗绵坐在桌边用蔻丹染长葱一样的指甲,只那甲面保养的不好,坑坑洼洼的失了光泽,因而蔻丹无法涂抹均匀。
她生气的丢掉蔻丹盒,皱眉道:“东南西北都搞不清楚,就是一个瞎子,你对他这……”
馀音被胤红星沉默冰冷的眼神止住,他伸手拧干帕子,沉默的为曲寒川擦拭滚烫的额头。
连日忧思惊惧的缘故,曲寒川心力交瘁,病的昏昏沉沉。近段时间养出来的肉尽数消弭了,肋上骨架突出来看的令人揪心。
“你爹爹上个月来小院看我啦!”
秦诗绵不以为然的挑挑眉,脸上的不耐尽数褪去,竟带上了女儿家的妩媚娇俏,得意道:“他最近焦心,胤红芸不知廉耻未婚先孕,结果一道圣旨吓的令国公的公子不敢要她了!”
“那个胤遥明啊,整日浪荡着勾搭貌美的婢子,三五房的姨太太竟没诞下一子半女——”她拿帕子捂嘴笑,“倒是你还算听话,你爹爹觉得亏欠我们母子俩,这不,蔻丹就是他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