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北就特别会抓时机,“一起吃晚饭吗。”
“嗯。”宋岑如应了。
不上外面饭馆儿,还是家里吃着放心,何况某人熬半宿包的饺子还没下锅呢。
一半水煮,一半水煎,这手艺都是从小跟着老太太学的,不说技术多牛吧,但肯定是家常的味道。
宋岑如就坐在客厅研究拍品资料,偶尔侧头看一看厨房里的背影,这场景跟做梦似的,在他的预设里,回京以后的打算还没来得及做,霍北就已经大摇大摆的来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判定这段关系,年少玩伴、暗恋对象、还是不想只做朋友的朋友。
喜欢谁这种事是他人生第一次,即便再聪明也会手忙脚乱。
宋岑如这种聪明又拧巴的,在确认对方态度之前,就当它是个秘密,藏得越深越好。
厨房熟手动作快得很,不过十五分钟,饺子端盘上桌。
专门做的三鲜馅,没姜没蒜,连华叔有时候都会忘记的事,霍北记了很多年。
霍北给他调了香油醋汁,“是不是还在上学?”
“嗯。读研,文物修复。”宋岑如说。
“是你喜欢的专业吗。”霍北问。
宋岑如叼着饺子,有点儿发愣。
从来没人问过他这个问题。
学什么不学什么,对瑞云有用就行,猛然听见这句还有点儿不适应,半天才回了一句,“喜欢。”
霍北嘴角扬出道弯来,又说:“李东东今天还跟我问你,是不是真回来了。”
“李东东。。。。。。还有姥姥,”宋岑如眼光微闪,“他们还好吗。”
“哎,提我你怎么没这反应啊。”霍北压下眉峰,不爽那劲儿能从眼神里飞出来,“李东东当市场部经理了,大福教英语呢。虎子他们家那面馆开了三家连锁店。。。。。。姥姥么,在家研究种菜呢。”
曾经不被瞧好的一群人,活得很漂亮。
和他希望的一样。
宋岑如听着都恍惚了,那些记忆好像过去很久,又好像昨天才发生。在那么多次搬家经历中,只占到短短一年的那个部分,是他最喜欢的。
“你中秋要是有时间,我们回去看看?”霍北看他一眼,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紧张。
宋岑如其实才羞愧,他走的太突然,怎么说都是不礼貌的。
他没说话,但心思都在脸上。
“老太太没少念叨你,那姓宋的小孩儿在哪儿啊?上大学了吧?还回来吗?”霍北模仿着陆平的语气。
宋岑如鼻子有点发酸,很怀念那个总是飞舞着苕帚一身泼劲儿的老太太。他垂下眼,似笑非笑地说了声“行”。
霍北就一直观察着他的情绪,又坦白道:“我今天听见你们聊你爸的事儿了。”
宋岑如一愣。
要是金助理在现场,肯定就炸毛了,绝对会一拍桌子站起来指责霍北。你这人怎么回事儿?打听高层机密藏的什么心思?
但在宋岑如这儿性质就不一样。
和公不公司的没关系,从前大杂院的人就没巴结过他们家,根本不在意你家有钱还是没钱。
这事就是道坎儿,在他心里的坎儿。
当初我没给你联系方式,因为处不长久就不想投入,后来没给,因为我爸出事儿了,给不了。
宋岑如放下筷子,抿了抿嘴,“那会儿他去万塔出差,不太走运,被搅进势力纷争做了人质,外面都在打听瑞云的消息,所以搬家搬得很急。就是因为发生的太突然,我来不及反应,也没想不告诉你手机号。”他皱着眉,“霍北,我没想的。”
那段时间就是和除了华叔、宋文景以外的所有人断绝联系,哪怕在学校也是低调到和空气一样,按照他妈的规划,秘密出国最保险,可宋岑如就是不想,他怕去了再也回不来。
这些事突然压过来,情绪就处理不了了。
他反省过,觉得宋岑如你是不是太菜了,至于么,你吃好的穿好的,物质生活已经过得比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滋润了,怎么有点风吹草动就矫情成这样。
甚至他一直觉得自己挺不孝顺,他爸被困万塔,而离开京城的时候最让他难受的却是见不到霍北。
那种时候他竟然最惦记霍北。
再往后,有年他哥的忌日,宋文景和谢珏在老宅发过很大一次脾气,因为爷爷奶奶催生,把宋溟如的事儿又挑了出来。
大集团嘛,一个孩子总归不靠谱,他爸当时就掀桌子了,菜碗盘碟碎了一地,蹦开的玻璃渣子给他脖子划了几道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