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岑如又试了试,他自认平时的运动成果还行,但就力量这块来说好像的确比不过霍北,那手腕愣是一点没抽动。
“再使劲儿就疼了,别试了。”霍北昨晚已经放跑一次了,再放开他就是狗,“你要去哪?要是涉及你们瑞云的商业机密,我不参与,但你得让我跟着,放门口还是放哪随你便。”
宋岑如:“我去厕所。”
霍北怔了怔,力道松了一秒又很快握紧,他偏头看了眼前方不远处的标识,“我也去。”
“。。。。。。”
一旁的金助理也纳闷呢,他哪见过这场面,纵横商海十来年,头一回遇见嘉宾抓着承办人要手挽手上厕所的,“那个,要不。。。。。。”
宋岑如深吸一口气,转头道:“你先回去吧。”
金助理斟酌了一下,这位继承人他辅助了一年多,做事儿挺有分寸的,看着情形估计属于私事的范围,他点点头走了。
厕所挺大一个,没人,比外头还要安静,呼吸都能听出回音效果。
整整六年,再怎么样也还是会认生的,宋岑如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情况,毕竟他没想到霍北能在听见“厕所”这俩字儿之后还要跟过来。
说不好是什么心情,比起一会儿独自应对拍卖晚宴的紧张,现在脑袋里好像只剩下“他见到霍北”了这件事。想想他大学四年是怎么走过来的,又如何跟宋文景许了诺斩钉截铁的回京城,他做了很多计划,但好像没想过和霍北见面之后要怎么办,又该用什么姿态来面对?
关键这人现在还抓着他,掌心紧紧贴着肉,甚至能感觉到霍北练棍子磨出的茧子。
对他来说,这和以前还没开窍的时候随便碰碰手的感觉不一样,宋岑如知道自己什么心思,所以对方越是毫无顾忌的靠近,越让他避之不及。
“能松开了吗。”他说。
霍北挺想说一句“这么着也能尿”,但属实是有些变态了,他松了手,插兜站边上等着。
宋岑如走到离他最远的一个角落,隔板遮住下半身,然后他挽起袖子,撩开外套,拎着裤链。。。。。。根本下不去手,这谁上得出来啊!
他放弃了,放下袖子抚平褶皱,霍北跟门神似的站在那儿,说:“不是上厕所么。”
“你看着我怎么上。”宋岑如眉间带着愠色。
“看着不能上么,”霍北说,“两个男人你怕什么,而且这儿又没别人,我都见过你吐了还跟我客气呢。”
宋岑如偏过头,霍北朝他一扬下巴,“上。”
这要不是霍北他就一拳给上去了,偏偏眼前这个就是霍北,霍北没想那么多,就是单纯想让他别顾忌,宋岑如却因为他的大方坦荡感觉到无力,还有一点儿生气。
他走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洗手,“不上了。”
“啧,憋坏了怎么办。”霍北道。
“憋不坏。”宋岑如说。
“你小时候可没这习惯。”霍北又道。
“霍北!”宋岑如皱眉道。
“欸!”霍北笑了笑,慢慢走近,少爷现在的脑袋顶都快够到他的眉心,“还是这个好听,比霍老板好听。”
他又轻声说:“再叫一声么。”
水流哗哗地响着,飞溅的水珠挂在镜片上,宋岑如的视线被模糊,心也跟着乱了。
他知道自己现在情绪不对劲,忐忑,局促,可能还有点儿焦虑,不过他没心思判断是因为霍北,还是因为今天没来得及吃药。
医生说尽量避免接触让自己情绪起伏太大的事,但从昨天遇到霍北开始,他身体里蛰伏许久的感知就好像被全然唤醒了一样。
年少时那些好的坏的,父母冷眼相待的,孤独的疲惫的,各种各样的记忆在不断地涌来。
其实在对方出现以前,他也是这样长大,只不过当你经历过有人会不假思索地挡在你身前,站在你身边,陪在你身后的时候,就受不了原来那种日子了。
与其说他对离开京城前被放鸽子耿耿于怀,不如说他对自己有些失望。
如果他对霍北没有产生超越友情之外的喜欢,大可以高高兴兴和对方打声招呼,坦然地说一句我很想你。
可他现在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关掉水龙头,宋岑如擦干手又摘下眼镜,从前襟口袋抽出绒布细细擦着,“霍老板,今天这场拍卖会是我第一次以继承人身份出席,能少添点儿麻烦吗。”
“我。。。。。。添麻烦?”霍北一时之间有些想不明白对方到底是因为当年失约的事生气,还是真就和他生分了。
他知道宋岑如骨子里有傲气,不管是当初说的那些浑话还是最后没去送他,生气是很正常的事儿,但他不想两个人跟陌生人似的,“行,继承人。怎么算不添麻烦?”
“既然来了瑞云的场,就好好享受今晚的宴席。”宋岑如重新戴上眼镜,推了下镜框,“作为承办方,活动结束之前我只对嘉宾负责。”
行。你真行啊宋岑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