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很多人,包括蒋昱存在内的人,一起经历很多过程。这种过程好像打吊瓶,一点一滴的时间掺着事件,输入她的血管,不知不觉,她已被输送进来的物质改变,药水起效才后知后觉。
蒋昱存瞥眼见她醒了,两手松扶着方向盘下沿,见缝插针跟她搭话,问她有没有对什么东西执着。
“不会,任何东西都有替代品。”
“感情呢?”
康妙祎想了想:“再不济,平替也能接受。”
“你不能接受。”他嘴角噙了点笑,望着前路,语气平淡,“整个高中,你只和钟黎虞兰做朋友,说明某些感情有不可替代性。那我呢,你有找到平替吗。”
“你这话怎么听都挺傲慢。”
“物化自己算什么傲慢。”他抽空瞧她一眼,“所以有吗。”
“那得看多平了。”
“那个梁什么来着——”他假装记不住人家名字。
康妙祎缓缓道:“他哪里平了,蛮贵的。”
“……嗤。”
车子转出高速路,循着岔道驶入小镇。
南城此刻正是东风软、春花乱的好时节。
辣椒开始长花儿了,影涓坐在竹凳上把花枝以下的侧枝废叶都剪掉,看见康妙祎回来亮出个笑脸,过不久又因她及时赶客,说她良心缩水了,人家小蒋大老远开车送到这里,屁股没坐热给他轰走了算什么。
影涓起身说:“明儿再走吧,这里房间多着呢。”
明早他也没走。
蒋昱存七点不到就起床了,站在客房的窗边看风景。看见院子左边的厨房外摆了把躺椅,康妙祎靠在躺椅上放空,身上一件黑色针织衫,扣子是绿色爱心,扣眼串了条白底波点小丝巾。
她从前有傲气,还带着一点点丧气。现在再见,蒋昱存瞧着她多了种的氧气感。
康妙祎中断发呆,抬指回复消息。
缪茵问她:妙妙去哪爽了?刚才点名点到你了,我坐第一排,没敢帮你答。
康妙祎深感倒霉:不逃课风平浪静,逃这一次就被点,几个意思。
她收起手机起身,找来洒水壶浇花,墙脚边站了一排六盆草和花,康影涓年初经常用钟黎喝药留下的药渣沃土,当下植株拔苗飞快,有一盆补过头了差点烧苗。
浇水壶是大象的形状,康妙祎买来的,她最近两年总给康影涓打钱,但影涓会存着不用,妙祎只好网购现成的东西给她,从家电、油盐酱醋茶叶到各种形制的锅碗瓢盆、蔬菜种子和花种。
康妙祎在除服饰以外的审美上是极繁主义。康影涓却是个崇尚简化的人,什么都可以扔掉,想必内心十分强大。
影涓一小把年纪了还有多动症,腰伤无伤大雅,此刻在屋里屋外,走来走去,看来看去,变出一把剪刀,摸到菜园侍弄她养的瓜和叶。
康妙祎跟过去,蹲一旁看影涓剪西红柿苗多余的藤枝。
后者全神贯注的表情神似天真的鸟雀。
旁观人蓦然开口:“你好可爱啊影涓。”
“没大没小。”